白色的大殿正前方,一層層巨型臺階堆疊向上,仿佛是為某種非人的巨型生物鍛造。
臺階兩旁,巨大的白色石像侍立兩側,它們每一個高度都超過五十米。
巨像均為戰士形象,身著全副鎧甲,鑄劍而立,其中幾個已經殘破缺損,斷裂的長劍深深刺入開裂的頭盔,像是被某種外力破壞。
純白方石之上,仿佛能看到往日里一個個奮力向上攀爬的身影,還有它們灑落長階的猩紅鮮血
在這里,洛克里斯特有的肅穆氣息籠罩一切,讓人忘記頭頂夜空高懸著的皎月,忘記自己的,忘記目標和歸處,只是用那毫無知覺的身體前行,繼續前行。
“眾生來,眾生往。”
沙啞的聲音自那大殿深處響起,滄桑古老。
“沒有光明,沒有太陽。”
越往上,戰士的巨像越發殘破,有的甚至已經看不出原先的形狀,只剩下一個基座。
“我們是游蕩的魂靈,無家可歸的棄兒。”
石堆破碎,戰士風化的面部已經看不清晰,它那巨大的身體橫亙在階梯的中央,無聲訴說著過去鐵血的歷史。
“我們在名為洛克里斯的荒野中廝殺,流浪,品嘗這永無盡頭的孤獨。”
周圍出奇的安靜,唯有那威嚴的聲音在回響,感召著某種炙熱燃燒,又或者某種黯淡熄滅。
“誰能告訴我,這樣的流浪何時能夠結束”
踏上最后一級臺階,盛大的光明擁抱而來,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暖意。
“誰能告訴我,何時才能乘上蒲公英的種子,回到我們的故鄉”
純粹的白光是這死寂世界唯一的旋律,它浸潤在每一塊磚石之中,將所有的事物涂抹成相同的色彩,它似乎也要將人同化為一樣的造物,永遠保持緘默。
“我想念我的故鄉。”
“我不屬于這里。”
“我的內心都在告訴自己,我要回去,回到那個美好的故鄉。”
“我飽受這聲音的折磨,每年,每月,每分,每秒”
在耀眼白光的盡頭,猩紅地毯的盡頭,一尊四米高的巨大鎧甲人型靜靜坐臥。
他那臃腫的身體與下方的巨大王座恰好契合,龐大的盔甲上散發出陣陣強烈的白光,氤氳如水霧。
波羅。
殘暴的掠奪者。
貪婪之暴熊。
眾人將其形容為一個十惡不赦的暴徒,可它此刻坐在王座上,一手放在扶手上,一手拄著頭,有如一位沉思者。
那憂愁的嗓音中郁結堆疊著什么沉重的東西。
灰白的瞳孔中,純粹無瑕的渾濁腐爛激情正在燃燒。
抬起下巴,波羅望向長階盡頭單薄的長袍身影。
厚重的鐵盔之下,那張常年低沉的臉遍布橫向的皺紋,半邊縫著不知名的皮膚毛發,那是從其他生物身上移植過來的。
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掩蓋它身上那深淵般恐怖的氣息。
無盡的大光明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可怕壓迫感,好似落在人心口的巨石。
它身處光明的中心,身體卻臨近腐朽崩潰。
兔子,魚,人類,三者的皮膚,肌肉,骨骼,乃至身體其它組織,這些東西組成了他的身體,粗糙而猙獰。
“我渴望飛升。”
“未知的生物啊你是來幫助我飛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