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邊上站著二三十個人,一個個身著統一白色制服,背后映著麥穗狀的黒羽翼紋樣。
凈身會
而且都是凈身會改組前的原干部。
這批人隨著凈身會一起進入到議會下屬部門,仍然身居要職,在各自的社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話分量很重。
它們的角色類似于宗族禮法社會中的“長”,大家長,裁定是非的長輩。
“長”的存在本身是對規則律法的補充,在人們相互認識的小型封閉社會中,正是這群人在維護基層的秩序,處理細節問題矛盾。
突然,圍繞著看臺的人群開始向兩側讓開,為另一批來客讓開道路,議論聲漸大。
“總算到了,居然讓我們等了這么久,真是好大架子。”
一位白服老人低聲冷哼,臉色
頗為不滿。
提比斯伸手入懷,摸出懷表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
“它們可沒遲到,準時到場,怎么,提前到場等久了不耐煩了,還是說看不慣他們萬眾矚目的樣子”
白服老人面色一僵,顯然是被說到痛處了,只能短促地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短暫沉默后,他又不甘心地開口道
“你呢,提比斯,你難道愿意接受現在的格局”
“我等凈身會傳承漫長歲月,自成一派,在民眾中受到廣泛支持愛戴,從未有什么并入議會的荒唐事情況且,下達命令的還是一個殺人犯,一個殺死了上任會長的殺人犯”
“隆巴底那個男人企圖殺死一位普通的嬰兒,已經被現任會長繩之以法閉嘴,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還有你們也是,不要像被搶走了食物的狗狗一樣,你再怎么狂吠也是奪不回食物的。”
“在現今的規則中,那個孩子就是被認定為普通人,你們如果還有一心半點尊重規則的念頭,那就必須服從議長的判斷。”
冷漠環視,被提比斯視線掃到的白服紛紛低下頭,咬牙切齒,心有不甘。
提比斯很清楚這些人的想法,還有他們渴望的東西。
隆巴底異人的孩子那種事情聽起來挺關鍵的,但實際上根本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面子。
面子
沒錯
就是面子。
臉面。
對于任何一個由人構成的組織來說,無論是社群,國家,宗教,甚至是非官方指定的暴力機構臉面臉面從來都是最重要的招牌,是其統治組織成員,擴散影響力的基礎。
規則,強制力,暴力機關,諸如此類的東西都只是輔助,唯有組織本身的面子才是維系其存在的核心,是整合人精神的強有力磁石,定海神針。
人習慣于屈從權威,服從有名望的組織,他們通過這樣的步驟簡化或放棄思考,組織所宣傳的東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人們的信仰。
組織所宣傳的東西包括它們的面子本身,對于身處組織中的人而言,這些東西就是美好的希望,盼頭,只要遵從組織的命令便能獲得好處,獲得安全,裨益,獲得對美好未來的保證。
反過來講,失去面子的組織不能再被稱為組織,當他們的面子在民間社會不再成為“正確”的代名詞時,便會被民眾拋棄。
對于凈身會成員而言,它們的組織在亞瑟的強制命令下被迫拆散,就連會長隆巴底都因莫須有的殺人罪死于非命,長年以來辛苦經營的威嚴喪盡。
此時此刻,凈身會眾好似普通平民一樣站在擁擠的人群中,舞臺的聚光燈移到了以亞瑟為首的議會眾頭頂,大家關注的焦點是新任議長而非凈身會。
這樣下去,凈身會將會逐步失去曾經的特權,淪為議會下屬部門的代號,湮滅在歷史中。
猛虎之所以是猛虎,不單單是因為它的強健身軀,尖牙利齒,還因為它有一身充滿代表性的絢麗花紋,那花紋使其他動物恐懼畏縮,花紋本身便是老虎的面子,它恐嚇對手,使老虎避免了許多無謂的戰斗。
倘使剝離了這層花紋,老虎就不再是能呼喚起恐懼的存在,失去辨識度,只是大一號的老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