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個深黑的夜,月已虧下,露著些暗黃暗黃的瘡疤,照得人心都暖不起來。
沒有一件事是可以令她暖的。沒有一件事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前進過任何一步。
她抱緊懷里的“七方”,那一小半“七方”,恍恍惚惚在月下行走,但甚至還沒轉出半個庭院,就撞見了君黎。
她心頭一跳。他顯然是在這里等她出來。四目相對,他什么都不必說,她就知道他的意思“叫你不要管這件事,你偏回頭就去找了朱雀”
若是平日里的秋葵,必定眼睛一瞪,先他而語申辯自己不過是找朱雀學點武藝去的。可今日心中百般煩惱,竟連再挑起一場吵架的力氣都沒有,見到他,不過垂了垂眼睛,從他身側走過了。
“秋葵”君黎有些不解。“你”
“你讓我靜一靜吧。”她忽幽幽地道。“讓我想一想。”
君黎沒再攔住她,由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忽然若有所覺地抬頭,朱雀已站在內室的門口,就這樣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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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七方琴匣,連同君黎的背箱,都安靜地躺在武林坊那間宅子的房間里。
沈鳳鳴現在就在看著那琴匣發呆。雖然君黎讓他多來串門,但他究竟心有隔閡,加上本來也時不時要盯著張弓長與婁千杉,這十天,也便才來了第二次。先時還跟蘇扶風、五五隨意聊了一會兒,但蘇扶風并不喜多話,借口去做些雜事,也便只留他與五五在此了。
“你喜歡琴”五五看他發呆已久,似乎實在忍不住了,開口發問,“盯著看半天了。”
沈鳳鳴就看了他一眼。“沒有。”
“算啦,道士今日恐怕不會來了,”五五笑起來,“還是我轉告他就好了。”
沈鳳鳴看看外面漸沉的落日,就嘆一口。“是啊,打擾了你們一天。原想他說每十天能出來一趟,就以為今天能碰著。算了。”
自那一日婁千杉與張弓長爭執之后,張弓長似乎再也沒去過婁千杉那里,但看得出來,婁千杉已去過內城。她與夏琝跳過了張弓長,如今的利益關系似乎更加穩固,但張弓長可沒那么大度,沈鳳鳴隱隱覺得他應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只是,尚未發現他有任何行動的端倪。
這些消息,他也只是在信上草草提了一下,反正身在內城的君黎,該比他知道得更多才對。主要的,也不過是把摩失的來歷說給他而已。
這一下站起來要走,樓上的房門才忽然又開了。又是瞿安。他還是這樣微微傾身倚到扶欄,淡然卻偏無可辯駁地說了一句“先等等。”
沈鳳鳴一怔,還未說話,只聽瞿安又向五五道,“去叫你娘進來。”
五五哦了一聲,出門去喊蘇扶風。后者看來是在準備晚飯,進來擦了一擦雙手,才道“有什么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