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著那個該是剛來不多久的少年。似乎就是因為沒來多久,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自己歸在馬斯一派還是沈鳳鳴一派中,便已不需要作此決定了。不知為何,那幾個馬斯的銀牌們卻偏很服氣他,竟會由他來作此統領而沒半句多余的話,還是――這只是給旁人看的表象而已呢
他也無謂多想了,轉過來,陸興那邊的弦已經自然松脫。他忙轉頭去看樵夫父子,山道上,兩人正走得愈來愈近。
還好,應該沒事了。他心下暗自說著,上前了兩步,目光忽然被什么一晃,心頭陡地又一悚――已經偏西的日光照射出了一道極淡極淡的影子――那是又一根極細極細的線,就在前頭,在――第三彎的前頭――那樵夫的孩子下一步即至之處
竟然還有這又是什么樣的機簧他顧不得多想,足下一蹬,身體如離弦的箭一般向兩人激射過去,把那顧自走路的小孩一把抱過。
小孩大概七八歲,背上柴木倒重,這一抱起,沈鳳鳴只覺身體沉了一沉,忙往邊上再一縱,才遠離開那弦線。小孩想是驚了,身體離地自然失措,一把摟了沈鳳鳴腰,待到落地,沈鳳鳴正待松手,忽然已覺腰上傳來一股尖疼。
他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可便是這一瞬間,麻癢取代了疼痛,迅速蔓延至了全身。他張口欲呼,可竟已呼不出來,身體酸軟下去,連人帶小孩往地上滾落。
小孩一打翻站了起來,可他卻站不起,雙目如迷似夢,一切知覺,便只一剎那,已然遠去。他只知這件事情很糟糕,可――一切都脫離了自己控制,他發現生與死,原來只是這根本不由自己分說的一眨眼。
也不知昏了多久,他才朦朦朧朧恢復了點知覺。天色都已昏黑,隔著簾子,看不見外面明暗的程度。
――隔著簾子我在哪里他忽然反應過來。一骨碌坐起。原來仍在途中,他躺在馬車里,馬車在走,對面還坐著動彈不得的葛川。一切與先前一模一樣,只是邊上多了個陸興,或許是不放心,也留在車里看著。
陸興見他醒來,大喜道“沈公子醒了――停車,停一停”
“我是怎么怎么回事”沈鳳鳴原疑心自己是不是只是疲倦了睡著了做了個夢,可開口說話,才發現舌頭還是麻麻的,說話有那么一點不利索,確信先前被人暗針下了麻藥決計不是夢境。
外面夏錚夫婦已經掀了簾子,道“沈公子醒了沒事就好。馬上就到鎮上了,看能不能尋個大夫看一看。”
沈鳳鳴看著車外,似乎已經出了仙霞嶺。天光還不算完全消失,但這一昏總也昏了有一個多時辰。“那小孩呢”他開口問道,“那樵夫和那小孩。”
“他們都沒事,你現在還擔心他們,怎不擔心自己”陸興在一邊說著,顯然以為沈鳳鳴仍在憂心那時的機簧是否傷到人。
沈鳳鳴一怔。看眾人的表情,都似不知道自己是遭了那小孩暗算,多半以為自己真是過于疲累突然暈倒過去。可是話說回來,那樵夫和小孩暗算了自己之后,難道什么都沒做,就這么走了嗎
他腦中還是混沌沌的,一努力思索,就有點發脹,只抬頭道“哦,我只是隨便問問。他們人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