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鳴猶未夠泄憤,上前一步,第二道傷口也已裂開,第二支凝作冰的血錐激射而出。他喉嚨沙啞。“沒錯,那一下算是為了婁千杉這一下――為了子聿”
張弓長欲待要躲,可足下已不穩,趔趄間,刺痛已入體。他再站不住傾斜的樹枝,身體一沉,終于墜下。
沈鳳鳴原已顧不得身在何處,只追上要對他趕盡殺絕,見他墜落,心中卻是一空,好像從那空蕩蕩的樹影中,莫名傳上來一陣難言的難過。腳下的樹枝搖搖晃晃,他有些虛脫,站立不住,竟也這樣栽下樹來。
他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大概也要受了重傷,可卻連運起輕功盡量減輕傷勢的努力都不愿意去做了。偏偏將將要落地時,他忽覺身上一緊,被什么裹纏住了,頓了一頓,才落于地面,竟是毫發無傷。
他已覺匪夷所思,睜目去看,身上好像纏了一段繩子。
他清醒過來。那是自己將君黎拋上去時用的繩子,那么這個此刻將自己下落之勢緩去的人,是君黎了他在那般距離與謝峰德交戰,以那繩子的長度,若都在墻上倒也罷了,卻怎么能夠得到將到地面的自己心念才剛電轉,已聽不遠處陳容容失聲而喊“君黎”
君黎方才竟是帶著那一截繩子,躍了下來――只為能夠到他。在沈鳳鳴落于地面的幾乎同時,他也落在了地面,只是他在空中將繩子甩來,用力拉住了沈鳳鳴,而他自己卻大概沒半分緩沖。
沈鳳鳴心中巨震。雖然早知與君黎是不必多言的朋友了,可――該算是諷刺嗎那個在鴻福樓上被自己一撞而墜落的道士,那個也曾依靠他人軟綾相救才安然落地的道士,竟會用一樣的手法來不讓自己受傷。他自己可還好嗎謝峰德還在墻頂,他們的勝負大概還未決出,可君黎他――竟就從那一戰之中徑直跳下
他不敢再放縱頭腦里的暈眩,也壓抑住方才的一切心如刀絞,慌忙起身去看。君黎看起來好像只有一些表皮的輕傷而已,夷然站了起來,反是邊上的夏錚,面色有些發青。
他又省悟過來――正如那日在鴻福樓下自己曾安排了人接這落下的人,今日的夏錚見了君黎落下,堪堪就在身邊,如何會由他這般墜地受傷,當然要伸手去救。只是事起倉促,他一人要消去這樣墜力究竟是難,那強去接他的手臂不知是否已折,向前伸著,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夏大人,不要緊吧”君黎臉色也有些抑制不住的發白。
夏錚忍痛搖搖頭。“沒事,反正――他們倒是忽然退了。”
沈鳳鳴輕輕一怔,看向四周。的確,山匪不是他們的對手,已經沒了戰力,而黑竹會的人真的已退了。可這――這竟令他忽地悲從中來,強被抑住的難受涌起,他向門外便走。
他要去看子聿。他不能相信他真的死了。他希望和上次陳容容一樣有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