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什么,不須告訴你。”婁千杉惡聲說著,“我是為什么,你清楚得很――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樣,就算只有一分希望,我都不能放過”
說話間,氣息仍像有些不連貫,帶了些咻咻之音。沈鳳鳴搖了搖頭“所以就一個人要與他交涉你真以為自己什么都辦得到么你自己想想,為了報你所謂的仇,你都將自己搭進了多少了你爹在天有靈看著你為他如此――也定寧愿你不要報這個仇”
“我自選我自己的路,縱然死了也是我自己,與旁人何干,又消得你來教訓”婁千杉口氣已冷,目不看他,只沉郁郁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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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黑。宋客出了客棧,倒怕自己一掠而出在這街坊矚目,匆匆揀了條小徑離了城,拖了疲累的身體往郊外樹林而來。
許久不雨的林間溪水已顯出枯相,卻也比不上受那一場折磨的宋客此際之渴。他三兩步竄至溪邊,掬起便飲。掬了三掬,他已覺不爽至極,干脆跳進溪里,淌著溪流尋到一處稍有落差之地,躺倒仰面張口去接那流落之水。撲涼四濺的水將他滿臉滿身都澆得透濕,他反而爽快些,喝到總算不再渴燥了竟也不愿起身,只稍稍偏一偏頭,在這斜陽溪流里這樣躺著一動不動。
半晌,他起伏不已的胸膛才稍許平靜一些。他到此時才覺得真的累得極了。自半月前從淮陽出發,這一圈走下來,除了那一日在信江水路前被君黎迫得停了一日,他幾乎沒有停下來過。一番鬧騰不可謂不大,可到頭來,自己所謀仍然沒有成功,手里那些所謂的牌,又真正是自己的嗎或許其實自己才是別人的牌也說不定。
他心里糾纏難決。倘若阻止不了兩相交鋒,他當然還是希望黑竹會勝而青龍教敗,可幻生界卻是要以黑竹會為敵,那時又該怎么辦君黎和刺刺已經進了青龍谷――他們是站定了那一頭了;沈鳳鳴拒絕了自己,他和婁千杉,也必是要為朱雀、俞瑞所用了。最后在這個黃昏筋疲力盡幕天席水而臥的,也不過是自己孑然一人,那一點苦心孤詣的謀劃有誰在意嗎
他躺到暮色落了,明月初上,才從溪水里濕漉漉爬出來。夜晚的風雖然也是溫的,可往濕衣濕發上一吹,竟也吹得他發涼。他拖泥帶水地找了一棵大樹,隨便倚靠著坐了,便準備這樣等待明日的天亮了。
風刮著林梢,那沙沙聲總覺得是下雨的前兆,可其實空氣干燥,水意只是自己這身衣衫。他閉目想著明日。明日,自己只能孤身前往天都――那個徽州一地黑竹會慣常聚集的所在,也是這一次準備發起青龍谷之襲的據地。
忽然數丈之外有人咳了一聲。他一驚聳身――什么人莫是那風太大,林太密,自己竟沒聽出半分端倪
“就你一個人”樹后已現出一個墨色的身形來。來人四十不到的年紀,身著的墨色帶著些青,與這林間色澤差相仿佛,聲音也陰惻惻的,“――沈鳳鳴呢”
宋客見到來人,稍稍松了口氣,可隨即轉開頭去。
“沒成功。”他低低道。“他不肯來。”
那人輕輕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語氣毫不加掩飾。
宋客表情一怒,抑壓了一下,方道“你們何時到的關掌門可也來了”
“來是來了,但你事情沒辦成,準備如何交待”那人冷冷道。
“掌門現在何處”宋客道,“我自與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