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尚有里許,他已聽到了琴聲。報信中提及朱雀與一名年輕女子在白霜的墳前撫琴縱歌,想來該是秋葵。于她和朱雀的關系,他只約略聽說一些,并不確切。可兩個人都與白霜有莫大關系,會行至一路,也算不得奇怪。
甚至應該感到一點欣慰因為――這至少證明朱雀還一直撿拾著與白霜有關的記憶。單疾泉如今也有了八分的把握――在白霜墓前,朱雀不會輕易出手的。既然有意在那個地方撫琴,便是他也還有談判之愿。
不過他也不敢貿然孤身赴敵,許山的弓箭組已經得令隨他出谷,暗暗掩護。弓箭組未必能對付得了朱雀,可這至少是個陣勢,是個樣子。
琴聲已變。朱雀該已聽到自己來了。單疾泉鎮靜靜地走近,在二十步的距離停下。
“見過神君。”他的態度,仍如以往一般恭謹――甚至在拓跋孤面前都未必能時時保持的恭謹,卻仍然留在了朱雀的跟前。
朱雀似乎也早料到來的會是他,哂然一笑。“你來了。”
單疾泉稍稍抬頭。“這一句話――其實該我說的。我真的沒料到神君會親自前來――來得這么快。”
“你知我所來為何。”朱雀并不廢話。
單疾泉卻沉默了一下。“相安無事了這么久,這一次神君是真要勢逼青龍谷了”
“我現在無暇與青龍教有什么沖突。”朱雀眉頭輕蹙。“說我勢逼青龍谷――可你明眼人,該知道我倒是被他逼來的。”
單疾泉無話。拓跋孤堅持要留下關默伯侄兩個的時候,他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朱雀縱然遠在臨安,可那一層倒逼之意,他怎會感覺不到。
他聽單疾泉并未接話,知他或許在醞釀些言語來游說自己,不覺輕慢一笑。“這么多年了――拓跋孤還是那般血性啊”他語帶譏諷,亦帶威脅,“你也不勸勸他他就不怕我叫人填平了你們這小小山谷”
“教主若真如當年一樣,那便不是單只留下關默他們了。”單疾泉道,“他必早就欺上臨安,要與你一敘新仇舊恨了。”
朱雀冷笑。“也對。他如今也懂得滑頭――萬事求個占理,要逼我先動手――這是你教他的吧呵,可你別忘了,青龍教再怎么樣也不過是小小一個江湖教派,不過能稱霸這淮南一隅,勢力甚至踏不出兩路去,你以為我真會放在心上――我縱然叫人將你們青龍谷填平了,你道真有多少人說我不占理縱我是不占理又如何”
單疾泉反而一哂。“沒錯,神君如今位居高職,呼風喚雨,自然無所不能,早不是當年屈居冰川的情狀,而青龍教卻還是那個青龍教,甚至比當年還更收斂一點,你確實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的――可你究竟還是來了,究竟還是要先用琴聲引我出來――我便當神君存了談和之心,這一次,我們總有辦法不必魚死網破的”
朱雀的殺氣卻烈烈一凜。“卓燕,你休要以為自己什么事都料得準。那一些廢話我們現在不必說,先將我要的人交出來再談”
“這也正是我此來要告訴神君的――神君不必急,你要的人,很快就會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