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們都不要走”他忽然用力喝了一聲,想要用這一聲喝,把朱雀,把關非故,把單疾泉盡數叫停下來。他要他們說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筆賬總該是算在三者之一的頭上吧朱雀和黑竹會;單疾泉和青龍教;關非故和幻生界除了他們,總沒有別人了吧
可他何其渺小,又有誰會來聽他一言。誰都沒停下腳步,只因誰都不在意他都不曾將他和他死去的兄弟放在眼里。他憤懣無已,忽然拔步向單疾泉便追。秋葵倒是吃了一驚。難道他看出些什么了就連朱雀也若有所覺地微一停步,回過頭來。
“你帶我去見我三弟的尸體”他還未追上單疾泉,已經喊道,“你不是說,他在你們那里等著入葬么”
“把他給我弄回來”朱雀面上終是現出些不耐,吩咐的人自然是婁千杉。婁千杉其實早已追了過去,秋葵也同時身形掠去。琴弦軟劍齊出,一纏一繞,宋客奔跑中手足受阻,登時跌倒。
他還待站起,肩上背上忽然被數指點落,是秋葵已封住他要穴。他身體正虛,哪里還有動彈的余地,回轉頭來一雙目光已變得極恨。
“你們”他恨然道,“你們為何要攔我,為何要攔我”目光一斜忽見朱雀遠遠而立,他憤然大呼,“朱雀,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你你為何不連我也殺了為何不連我也殺了”
頭上忽然一昏一沉,卻是婁千杉掉轉了劍柄,在他后腦輕輕一擊。她已見朱雀的面色一再陰了下來她實不知朱雀還能隱忍多久。倘不將這大呼小叫的宋客擊暈過去,她擔心他或許愈發口不擇言,將那些原本只私下里與自己和沈鳳鳴吐露過的對朱雀的不滿也說了出來那時,朱雀恐真容不得他了。
無論如何,他總是死不得的。
兩人將宋客好不容易摻回來,單疾泉與關非故早便各自帶人走得遠了。可婁千杉忽然“呀”了一聲,想起些什么道“朱大人,沈鳳鳴他他還在關非故手里”
朱雀面色卻并無異。“我知道。”
“難道難道我們不管”
朱雀看著她。“你要我怎么管。”
婁千杉失語。沈鳳鳴不算黑竹會的人,充其量只能算俞瑞叫來“幫忙”而已。可俞瑞率眾退去,并沒顧及到他的失蹤,朱雀又憑什么要管
她知道,他與關非故的談判,必是折了關非故一些面子,所以無論如何,要放還給他一些面子。或許朱雀也依稀覺出幻生界要沈鳳鳴該是他們的底線。于此,他還不想去動。
她再看看宋客與秋葵。他們二人,一個被自己擊昏未醒,一個似乎對沈鳳鳴也全不縈于心。她只能這樣跟著朱雀的腳步,慢慢向徽州城的方向而行。她想自己也該對沈鳳鳴不縈于心才對可心頭那些惴惴不安,卻偏偏消之不去。
黃昏了。風刮動林梢的聲音,昭示著一個并不安然太平的遲暮。可一切該已歸于安然太平了吧。所有人似乎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無論是單疾泉或是關非故,離去時都該在心中竊喜的這一場禍事,最終沒有成為禍事。因著某些因緣巧合,朱雀終于沒有辦法為難任何人。
但朱雀也并不該沮喪,因為至少,他解決了與拓跋孤的宿怨,暫時或可不必擔心這淮南一帶了。
可這其中犧牲的棋子呢身死的宋矞,被擒的沈鳳鳴都不過成為了某些人隨手利用的秤碼。縱無情如婁千杉,也覺得那是她這樣年紀的人難以學會、難以掌控的一種狡猾。她還太稚嫩她還做不出來。
這日落時分沉沉壓下的鉛云也如壓在了她的胸口。如果他們就這樣走回了徽州城,然后回去臨安這一場交鋒也便此結束了。但那兩顆棋子該怎么辦那顆已經死去的,他為之而死的那個人他的二哥宋客,若知道一切真相后,會怎樣而那顆為人所擒的沈鳳鳴他的命運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