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迎出來的女子自然是依依了。她依照朱雀指示,在今日一早將密令給了張庭。張庭原已數日未見到朱雀,正自有些擔驚,忽然得此密令,方知朱雀離京已確,而其行兇險,他哪里還敢怠慢,連忙點了人依令前往接應。卻也幸好青龍谷之事解決得尚算順利,朱雀趕回,他還未走出多遠。
集結大內人馬,此事究竟牽涉之人眾多,身為太子的趙愭自然很容易便得知了。這一下他心中大喜,已知抓住了朱雀的把柄。不管父皇會否真對朱雀此舉作出什么懲罰,這個狀卻是一定要告的這一次不懲罰,也并不代表天子對朱雀的疑慮未曾增加。
為防有失,他還特地尋了借口前來朱雀府中看了看,確信朱雀已不在京中,方才放心去了。他只是沒料到,他走出不到一刻,朱雀卻回來了。
朱雀匆匆離府,宋客趁空打量了一下這個朱雀看來很信任的女子。她二十多歲的年紀,長著一張姣好的面容,看她的服飾,好像也并非宮女。若朱雀離開的日子里是將這府中要事都交給了她,那么獲取這個女子的信任該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幸好他有一張很俊秀的臉一張絕不會讓姑娘們討厭的臉。加上朱雀的特地吩咐,依依對他很是周到。畢竟,朱雀很少會容人入駐自己府第,縱然只不過是一間偏側的客房,也已很是不易了。
宋客也的確累了。既然有依依安排,他便在客房先自睡了一覺。醒來日已偏西,是有人敲了敲他的門。一名下人帶了朱雀的話來,意思是請他一同入席。
他到了廳里才知朱雀并不是對他有什么特別的照顧,而只不過是因為很高興高興到要將他也拉上一起喝酒。在那一路行來的途中,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朱雀也會笑得這么大聲。
依依在給他斟酒。猜得出來,朱雀必是今日在皇上面前讓太子狠狠地丟了一次面子。太子前腳剛告了朱雀的狀,后腳朱雀人已出現,那般“誣告”也便不攻自破;太子猶自不死心提起禁衛出城之事,得了授意的張庭也適時前來,加上旁人報告禁軍眼下盡在內城之中,太子無話可說,明知朱雀的確離開過臨安,也動用過大內人手,苦于已沒證據,只得怏怏吃了啞巴虧。
朱雀自君黎離城以來一直未能反擊太子,這一次不可謂不揚眉吐氣,在依依看來,他今日的高興不亞于幾個月前的某日他視作心頭之患的夏錚被迫離京前往梅州。她此際固然也陪著朱雀高興,可不知為何,總想起那個那般相似的日子就在那日晚上,君黎便與他大打出手,而后一走了之,至今未回,隨之而來的是朱雀的震怒與這府邸數月的落寞。她知道不該想,可這念頭還是不期而至今日的歡欣,不知會否又有一場樂極生悲
她看了眼遲來的宋客。朱雀是與他說了說宋客的來歷,她現在知道,朱雀這般在意這個黑竹會的少年,是看在了他那個弟弟的份上,心中自然對他便也有了些憐憫。酒菜上了過半,她小心道“朱大人,宋公子傷毒未愈,我看也不好叫他喝太多酒了。太醫很快就來,要不先讓宋公子回房歇息一會兒”
若非有別樣的目的在心,宋客對于這個女子的好意應該是極為感激的。現在這感激只剩了一半。他見朱雀點了頭,便起身告了退,往自己客房里去。
依依少頃便引了太醫來了據言是朱雀在自皇上的福寧殿出來之后,特地邀了過來的。太醫看過后,言說所謂毒傷不過一些傷血殘留,已無大礙,服幾日藥便可無事,依依也便放下心來,請了太醫也去席間酌飲了一番。
“你放心住在此地吧。”依依在回來之后對宋客說道,“朱大人說了,反正也沒幾日,你要臥床休息,先不必多走動了,待到痊愈,黑竹會的俞瑞定也回來了,那時你再回他那里去吧。”
宋客臉上露出絲笑意來,“有勞。”
依依見他精神尚可,便坐在一旁,與他閑聊了一會兒。在她眼里,這該是個和君黎、秋葵、婁千杉一樣的人,是個朱雀難得重視、會留在身邊的人。他所重,自然也是她所重,是以這樣的閑聊,竟也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