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鳴這幾句話,似乎是暗指謝峰德是“腥臊之輩”,如今要效仿先祖,以“陰陽易位”之法來清理門戶。眾人不知內情,見切磋比武忽然好像變成要取人性命,不由都提起心眼來,而如今兩人均以內力依托那杯盞互相牽引,實看不出誰優誰劣,愈發叫人緊張,各各時不時瞥一眼自己面前的幾案。
可稍遠些的地方適才已起的嘈雜卻絲毫未退,像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在交頭接耳些什么事情。忽然便有幾沓紙從后面紛亂傳了過來,武陵侯等人雖專注于二人對決,卻也不得不分神去看看這不知從何而來、早在后面傳得沸沸揚揚的紙上都寫了些什么值人議論紛紛之事。
君黎只聽一人小聲道“這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這謝峰德也當真是無恥下作之輩。”
另一人道“這種事情,除非對質了。可這些也不知哪里傳來的,這人敢寫卻不敢出現,我看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君黎心念一動,邊上單無意倒是取了一疊來看。臺上謝峰德正自冷笑道“老夫敬教主三分,不敢想教主原來已先容不下老夫――教主要清理門戶,總要有理有據,若謝峰德真有對不起云夢神教之處,教主大可先說個明白,如今上來就借比武之名如此做法,天下英雄看著,也怪不得老夫不客氣”
沈鳳鳴并不打話,雙掌一展,那相峙之中的杯盞忽地一輕――無數道細細的水柱激上半空――“凝冰”,還是這一訣,水柱在空中濺開,向對手撲去。
可這水箭飛濺并非他一人之力,謝峰德顯然也在其中注入真力,兩相作用之下,水花愈發四散,向兩人紛亂而至。這般隔空馭物――再加上凝冰訣之耗,要用出“萬般皆散”已是不可能。這一下沈鳳鳴與謝峰德身上都免不得被凝為尖冰之水追至,衣衫相繼斑裂。
不多的血跡在沈鳳鳴的白衣上尤為醒目些,可他并未顧得上。此刻仍懸浮于空氣中的細小水珠像是隨時都要蒸發,可它們猶自在折射著最后的、令人眩目的美麗。只有單無意忽然退了一步。君黎若有所覺,轉頭看他,只見他面色蒼白,手中的紙被雜亂捏作一起,見君黎轉來,那顫著的唇喃喃地將那幾個字吐得清晰起來。
“我不信我我不信千杉我不信”
他不知為何叫了婁千杉的名字,可婁千杉并沒有在意他的話。她仍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帶著那樣的緊張與仇恨看著那場比武。空中炫目的光亮正在消逝,那是已不堪多力的水珠們。可取而代之的卻是又無數道水柱――似是臺上兩人之力相抗之中亦有相合,稍遠一些的案上的杯中,水亦被激起。
“無意,怎么了”君黎微一猶豫,“這上面寫了什么”
卻是“砰”的一聲巨響,像是兩股巨力相撞,凝冰訣所造就之形似乎也不足以承載沈鳳鳴與謝峰德這一交手之中的仇恨,力盡之后,那場中只余下一道彩虹――像是一道裂隙,自日光下反射出怪異之彩。沈鳳鳴退了兩步,“咳。”他又嗆了一口血。他們在昔日交手過,縱然他對闌珊派心法再是了解,縱然他這些日子再是心有領悟,他在內力修為上,終是比不上謝峰德。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受傷,雙臂雖然未收,身子卻微微弓起,要緩和那受創之痛。“咳。”再一口。胸襟之上,也盡是點點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