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回頭看。那許許多多的人,他們手中那許許多多的抄本――每一份里面都有她的名字。無論這樣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忍受那許多――其實并未存在的目光。臺上對決尚未結束,群豪們還沒有余裕將抄本中提及的謝峰德的徒弟婁千杉與哪一個人影聯系起來,可無意還是在顫抖。呼吸在變得急促,好像是羞憤,好像是心痛,卻不知道是為了誰。
他們是不是也看見了呢――爹,刺刺,蘇姨,甚至向叔叔――他們是不是都看見了呢他們是不是也會相信,千杉真的是那么不清白的女孩子呢他們會不會永遠看不起她,永遠不愿意相信,千杉其實真的――真的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的呢
他捏著手中的紙。若不是擋回了烈日光亮的幻鏡令自己所站之地一暗,令他吃了一驚,他或許仍然陷在那樣紛亂的自語與猜想中難以自拔。他抬目,對決的結果是令他驚心的。他雖然恨沈鳳鳴至深,可若自己藉以恨他的一切并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那恨真的還應該存在嗎
他竟是茫然,茫茫然站著。幻鏡在漸漸散去,日光在漸漸恢復明亮。謝峰德死了嗎那幻鏡擋回了他全力擊出的力量,連同最后那一下“十指聚八荒”。謝峰德是沒有防備的,他應該必死無疑。
光影恢復原狀時,被用幻術掩藏起來的杯中水汽,才是真正地開始蒸發、散落。可那――可那塵埃落定之前的地面,那臺上――怎么像是多了一個人沈鳳鳴適才吼著讓誰都“別來送死”,可是――這個人是怎么上去的那樣的墨云翻滾之地,他上去了,焉能還有命在
人群漸漸看清了那個多出來的人影,“噫”聲又響了一片。這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露過面,說過話的老尼。
只見她嘴角溢血,像是也受傷不輕,可人站著,應不致是大恙。謝峰德面如金紙,顯然傷重已難站立,頹頹然欲倒,雖逃得一條性命,可驚懼交織,竟難以言語。
“你――是闌珊派之人”沈鳳鳴也對這不速之客大為意外。他為搶在此際的天時地利用“虛無之鏡”對付謝峰德,帶傷與他相斗許久,其實也已有些不支,如今周身之氣方散,忽再遇強敵,竟一時沒有力氣繃起。他震驚于這被幻鏡折回的墨云之舞巨力竟破于一個陌生老尼之手,而她用的竟正是那唯一的可能――“萬般皆散”。
老尼雖然受傷,還是對沈鳳鳴合了一什,聲音和緩“貧尼離開師門已久,不敢再妄稱闌珊派弟子,不過三支今日合而為一,貧尼還是尊稱公子一聲教主,懇請教主手下留情,能將謝師弟交給貧尼帶走。”
沈鳳鳴暗自戒備,道“他是你師弟――師太既說自己不敢再稱闌珊派弟子,他如何還能是你師弟師太又可知他做過些什么樣的事,便要就此將他帶走”
老尼沉默了一下。“貧尼原是為一件闌珊派往事來尋謝師弟作個了結,教主說的那些,貧尼原不知曉,也是適才席間有傳――方才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