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吃了一驚。明鏡后四訣他便這樣隨意地放在書房之內、這樣隨意地遞給自己了嗎往日里,朱雀從來不曾將數訣一起給過自己甚至連兩訣一起都不曾有過,一直是有意拆分,逐一相傳。逐雪、觀心、若虛、若實、潮涌、無寂無不如此,而單是學會這前六訣,便足夠他越過武林中尋常好手的門檻,得窺高手之境,那最后四訣理應更是百尺竿頭,進步愈艱,怎么可能反而四訣同傳
朱雀似乎看出他眼中的驚訝之色,微微一哂,自其中抽走了兩頁。“罷了,第十訣離別,你知曉其名,亦知其效,就晚些再看吧。七至九訣,你先拿著。不是要你一時都看,只是我擔心往后閑暇無多。”
君黎伸手接過,粗略翻看名字。第七訣“流云”,第八訣“移情”,第九訣“不勝”,單觀其名,除了“流云”二字讓他想起了今日窗外的天氣,余者都很難有確切的聯想方向。
“師父這次不與我講了”他聽朱雀又沉默不語,不覺試著問道,“全由我自看”
“往日里與你講,也不過是講些源起,心法本身卻還是由你自悟。”
“我也就是想聽些源起。”君黎道,“這后四訣想來也是師父在朱雀山莊的時候寫的,必有來歷吧。”
朱雀想了一想,還是開口道,“好吧,我說與你聽。我曾與你提過,朱雀山莊之上,有兩處極高的雪峰,第二高者,是為臨云崖,而最高者,稱為不勝寒。明鏡訣第七意流云,便是自臨云崖而悟;第九訣不勝,便是對應的不勝寒。
“你已學會了第五訣潮涌,表示你已能夠將自身內力運至極限澎湃而出,而學會了第六訣無寂,則可將周身氣息完全收斂以至極寂無聲。這兩訣之間自然有無窮的消長,也便有了無窮的可能,得以將勁力收放自如,你在外那么久,于此應該已有心得了吧”
“不敢稱對其中的變化完全隨心,不過內力該放即放,該收即收,卻是熟練了。”
朱雀一哂,“懸崖臨云,常年流云覆繞,不勝寒上則寒冷至極,此是這二處得名由來。我練功喜在不勝寒,在臨云崖的時候不多,唯有一日偶覺那崖邊云色有趣,才一連坐了幾天,心有所悟,寫了這一訣流云。君黎,你看今日這流云,可有形狀”
君黎向窗外望了望。“有吧”他語氣有些不確定。今日雖有云卻淡薄,加上有風,其實變化極快。可縱然無固定之形,總也不能稱作沒有形狀若按那時沈鳳鳴曾提及的“形”之惑機竅來看,只要雙眼能看得見的,不管是靜或是動,均可稱為“形”才是。
他原猜朱雀想說的是流云之無形,卻不料朱雀聞言示了肯定,道“不錯,這流云看去自是有形的。但流云是為何物所聚,你又可知道”
“是水氣所聚。”君黎答道。
世人皆言云是雨之承載,雨在空中則為云,云落于地則為雨,道家之中有呼云喚雨之說,君黎自然也相信云乃是水氣。云固然有形,可水氣卻無形無影,捉摸不得。以無影之物聚合便為有質之形,其實也暗合真氣之聚。君黎若有所感,看著朱雀,等他說下去。
朱雀對他的答案未置可否,只望著窗外,仿若思憶。“臨云崖邊,終年有云,情態各異,不一而足。我那時心想,內力并非只是收與放,潮涌與無寂之間有無窮的可能,但這無窮的可能并非只在于多與少或是重與輕,也在于其形、其往是否能自如隨心,就如這流云般情態各異。”他停頓了一下,回看著君黎,“你認識的人里就拿凌厲來說我聽說他現在已不怎么用劍,卻將一段軟綾為兵,想來比起當年,他的內力修為大有長進,若我所估不錯,他其實用的便是以無形之氣凝有形之質的功夫在此之前,他必已將用劍之法純化于心,對劍氣之收發達隨性之境劍身不能及之處,劍氣可及,那么當脫卻了劍之限制,自然能以氣化為劍之形連那軟綾也不過是氣之承載罷了。我這篇流云心法與他所修雖絕非同源,但用他氣馭軟綾來解釋再好不過若能習得流云,你身蘊之氣不要說化為劍之形,甚至能化為任意之形意之所及便是氣之所至,比起單純的釋放與收斂,豈非要有趣得多。”,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