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沒有回答,伸手輕觸刺刺,示意她還是暫且避去顧笑夢那邊。
可是刺刺沒有移動腳步。她忽地將劍一拔,輕巧的劍身脫離劍鞘的聲音也可以這樣驚心。她擎起劍來,平平地這樣一舉,將劍尖毫不猶豫地對準了那個她一直稱之為“教主叔叔”的人。只那一瞬間,她的眼眶濕了。
“如果非如此不可,我也只能這樣。”
拓跋孤皺起眉頭來,“刺刺。”
刺刺忍著鼻中之楚。“君黎哥前兩日問我,愿不愿意和他就這樣去臨安,不再來青龍谷。是我叫他來的。我以為青龍谷是我的家,絕不可能有危險――我以為――你是真的寵我,愛我,疼我,和我爹一樣――我以為我在這個家里,到底還能有一點點讓你們放在心上的分量。可是我好難過,原來我單刺刺在這個青龍谷,在這個這個我從小長大,我最最喜歡的地方,竟連保護一個自己想要保護之人都做不到――你要我怎么面對他”
“單疾泉”拓跋孤已喝道,“把你女兒帶走”
刺刺的余光瞥見自己的父親走近過來。她沒有轉頭看他。“爹,你可以將我帶走的。”她目中的顏色是他從所未見,“就算我現在要尋死,你也有本事阻止了我。但那有什么用呢你阻止得了我一生一世嗎我只問你,你當真覺得你們做的是對的嗎”
單疾泉停了步子。若說她的眼淚不能讓他心中如絞,必也是假的。但他還是按捺著。“刺刺,你先把劍放下――現在是君黎與教主要比武,你卻夾在此間對教主兵刃相向,像什么樣子”
“這是比武嗎”刺刺嘶聲道,“你們都清楚,這根本不是比武”
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如被這嘶聲驚醒,在心里掂量這一句話的份量。
這不是比武,這只是一場謀殺。拓跋孤可以輕易地做到這一點,只是他的身份讓他無法坦然而為,而必須要為之披上比武的外衣。付出了霍新的代價或許只是令他更無法回頭。
“是啊。”君黎忽也輕笑一聲道,“我總以為,若能按比武的規矩勝出,青龍教總沒有再為難我的理由了,所以才一再接受這樣的挑釁――可是若從一開始就不曾有所謂規矩,若無論我勝或敗都無法輕易離去,我又為何還定要一廂情愿地遵從比武之義”
劍光微閃,“逐血”被他抽離劍鞘,“從一開始就該知道――什么比武都沒有意義,最后也只能這樣,殺出谷去罷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天色不陰不陽,連風都不再刮起半點,秋葉都不再落下,唯有兩劍靜止卻刺目地指向拓跋孤,在他深沉的雙眸里凝固成兩段斜斜的挑戰的影。
拓跋孤的手抬起來――他也知道,所謂“比武”已是惘然,一切已只是一場謀殺了。只要這手揮下,程方愈會帶此間所有青龍教眾圍住二人,命令亦會隨即傳至自此地至谷口的所有人――如果這還不夠,許山會帶領弓箭組在谷口將他們的目標射成一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