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琝被他看得不無些畏縮,撇了撇嘴,也只得道,“出來青龍谷的時候還在,不過顧如飛讓你姐給叫住了,我在谷口等他半天不出來,就叫我隨從先到林子里,看看你們走遠了沒。后來我與顧如飛他們一道回城,路上遇著他,他說見到你們在這酒館里,顧如飛便說便說要教訓你,我們就來了,至于他人”
他想著還真似有些不悅,哼道,“小子不知幾時逃了。”
“是你叫他到林子里來看我們走遠了沒”君黎反問,“你記清楚了,不是他自己開口,說要來找我們的”
“這個”夏琝疑惑不已,“他我記不大清了,他好像對,好像是他自己先提起的怎么,那又怎樣”
“你問這個做什么”程方愈也有些不解起來。
君黎低眉不語。以他的猜測,夏琝被暗中換走的隨從恐不是一個,而是兩人,除了那個已死的少年,這個失蹤的隨從,或許才是今日一切的罪魁。他站在離那少年最近之處,當然也可以發出暗器,更可以最容易地控制少年的一舉一動,讓他當了今日之事的替死。只怪自己竟未早些想到,如今人已悄然消失,任何證據都只怕是再也找不見的了。容貌、聲音、裝扮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或許的確不站在太子一邊不站在任何一邊。
“君黎哥,怎么了”刺刺小聲道。
君黎才抬起頭來。“沒什么,刺刺,就是你知不知道,除了你爹和你,江湖上還有什么擅長易容之人或是易容術之流派嗎”
又忽抬手示意她先等一等,向夏琝道“既然此事跟你沒有關系,那你就走吧。”
程方愈咦了一聲,“你這就問完了”
“問完了。”
“你肯定這事真與他沒關系”
君黎稍一沉默,“他應該不知情。”
夏琝巴不得早點離開,聽君黎這般說已是站起身來,可看了看刺刺,他又似是有那么片刻猶豫。
縱然再是不肯信,再是諸種譏刺,他卻也不是傻瓜,不會看不出刺刺對君黎已是真意。自己那時的萬般屬意,千般討好,好像都沒有驚動過她心里半分漣漪,他只以為來日更有機會,卻竟不知她與君黎又是從何時在了一起,不懂這一個道士緣何竟能比自己更打動那個無邪少女,更難相信她竟已受下了他的婚約。
世上可有比此更令人不甘之事如果是有,那也唯有夏家莊不曾落入自己手中之恨可比了。家世聲名已是惘然,而得到心慕之女子更是惘然短短數月之間接連變化,他已覺得,自己這個曾風光無兩的夏家大公子,原來竟什么也得不到。
他扭頭往外走,路過那好不容易掃起了一堆殘屑的掌柜的身旁,忽發起狠來,一腳踢開了笤帚,將他理掃之物胡亂踩踏了幾下。也只有君黎立起身來,向他喊了聲“夏公子”
夏琝聞言猙獰回頭,不敢靠近卻終是伸手惡惡向他一指,“你不消得意總有一天”
“不論你此來目的為何,你或也是受人利用。”君黎卻并不生氣,只是道,“今日不得便多言,待回了禁城,我再尋你。”
他言語溫軟,不似威脅,夏琝一時竟有些無所適從,愣了一愣,狠狠哼出一聲,拂袖離去。
程方愈慶幸之余卻也大是稀奇,“他都要殺你,你不但肯放了他,對他還客氣得很。”倘若對方是武林名宿、高人前輩,他或也不會感到奇怪,可夏琝不論怎么看都不似能讓君黎有假以辭色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