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再有遮攔,于他掌心越發肆意散發光華,一時將室內都淡淡點亮起來。刺刺驚訝拿起,“你怎么把把小雨的珠子都帶回來了”
“向她借的。路上太黑。”君黎指指黑洞洞的樓上,“你拿上去吧。”
刺刺帶了明珠,扶著木欄往上走去,快到了時,卻忽然轉過頭來,“君黎哥,明天那個人還會來這里講你的故事嗎”
“不會來了吧。”君黎笑道,“我叫他別講了。”
“哦”刺刺的語調里,不知為何反有一絲失望。
君黎待她關上了門,才回去外面提燈――俯身將起未起時,目光忽然觸到那暈黃的燈火下,青石地上,幾個歪斜而熟悉的字。
“我叫君黎”。他那時寫得何等艱難,就算是第二行那稍好的,現在看來也依舊生澀。可偏在這艱難與生澀旁邊,現在卻又更多出一行來。
“我叫刺刺”
他差一點要不敢相信。在適才百無聊賴的等待之中,刺刺竟是將自己的名字,與他的刻在了一起。無怪乎她會失望于明天吳天童竟然不來了――她小女孩心性,多半是期待著吳天童將她也編入他的故事之中吧否則,后來的人見了,又該如何來解讀這第三行字
刺刺的劍不是寶器,入石不易,字跡有些深淺不一,也談不上很好看。可君黎這一瞬時的心里,竟忽有種說不出的溫暖,遠遠越過了好笑。他回進堂里,擺好燈火,不自覺地輕悄走上樓梯――他在她的門口停住,低低開口“睡著了嗎”
屋里的刺刺輕輕“唔”了一聲。“怎么了”似乎已是夢中。
君黎忽然發現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走上來。明明知道她已很累,明明說了一切都明天再講――哪怕這個片刻他心里有那么點突如其來的動情,也實在已不是個好時候。“沒”他想說句沒什么,可門已經開了。刺刺惺忪了雙眼,有點懵然地看著他。
這一雙眼睛突然將他心里那點兒輕火點燃了。他想起在梅州城那個鮮艷的落陽下,他在那道閃閃發亮的水邊凝望著她的眼睛,也曾有過一絲同樣的心火。那一瞬間抑壓住他、讓他退縮著放開了她的是對單疾泉那一封信的敬畏還是他自己的猶豫,都已經不重要了。那兩者現在都不存在了。
他向她走了一步。
刺刺于半夢半醒中愣了一愣神,君黎已經俯過來吻她。他的唇上帶著種井水的涼潤,可氣息卻是溫暖的,仿佛在她心頭酥酥地一擊,一霎時就驅散了她全部睡意。她想起了那個在徽州初見時的他,那么溫潤的神氣――又怎么想象得到,那么久以后會有一天,這樣的溫潤就能如此真實地揉過自己的雙唇。
她沒有推拒。她卻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唇舌來回應于他。一絲女孩兒的羞怯還是讓她一顆心咚咚跳著,在這樣心神俱醉的時刻又過度清醒著,慌張而局促地左顧右盼著。她瞥見他們的影子被屋里的明珠、樓下的昏燈各自用不同的色澤勾映著,曲曲折折、模模糊糊地投在了扶欄與屋頂――她想偷看看君黎的表情,只是太近的距離讓她什么也看不見。
這樣的緊張自然被君黎覺到了。他抬起頭來。刺刺的唇卻僵硬,面色通紅,一雙眼睛一霎也不霎地盯著他瞧,好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