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大概要后半夜才回來了。”依依道,“我也與朱大人說,這兩日道長定要回府了,不過朱大人說,往后道長大概來來回回的時候多得很,也不必每回都那么鄭重其事的”
“嗯那倒是,我明日又要出去一趟”君黎說著,忽好似想到什么,向秋葵道“你可方便”他指指門外,“我有事與你說。”
秋葵瞥見依依面上有似笑非笑之意,不覺低聲噥噥“有什么事還不能在這里講的。”
君黎只得道,“也不是不能講,就是鳳鳴讓我問你”
“沈鳳鳴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秋葵聞聽這名字,陡然將他話截過,“反正爹也必不會容我再去一次洞庭,此事沒什么好說的。”
“你若是怕師父不同意那倒不必擔心。”君黎展顏笑道,“他其實也沒那么不好說話,倘若你定要去,他總也會憑你意思的。”
“我我又為何定要去”秋葵一時有些不忿,細細理了理心中頭緒,方鎮靜開口道“不錯,你自是可以說,從道義而論,我是該去的為了云夢三支,為了沈鳳鳴曾救我一命,我都理不該就此袖手旁觀。可你也知道,我從來就不喜歡沈鳳鳴的為人,更討厭與他同行。我欠他的,我總會想辦法還可若他要倚此相逼,那只怕我寧死亦必不從。莫非連你都不懂得我,也要助他來脅迫于我么”
她說得冷靜鎮定,面色從容,仿佛這一番話真是深思熟慮已極,再無更改余地。君黎只好嘆了口氣,道“我絕非脅迫之意你若真的不想去,那自是由你之擇,反不必如此心懷自責歉仄。你也說了,那一切只是從道義而論鳳鳴從沒有與我提過半句那天救你的事情,我想他自是希望你從心內而論也能愿意與他同去,決計不是要你因了心頭之負勉強自己若你當真還未能將他當了知己朋友來相處同路,那么,也強求不得。”
一旁依依聽得好奇。她原不知這一次沈鳳鳴對秋葵的相救有如許內情,這一下不免有些目瞪口呆,不過見兩人面色凝重,也不敢開口插話。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來與我說。”秋葵垂瞼道。
“我只是想著,此行比之上次只怕更為艱辛,鳳鳴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心中必也有過兩難,既不想你涉險,卻又離不得你。”君黎道,“如今他既然開口相邀,我想他當已有了保你周全之決心,而且,如若你能在他身邊,那么無論遇到什么樣事情,我想他總能有愈發堅定之心志來應對,所以”
“所以我就該遂了他的心愿。”秋葵冷冷地道。
君黎默寂了片刻。“好,那我們不說他的心愿,來說說你的吧。我想問問你,可還記得他劇毒垂危之時,你心里是何等感受如果那時他死了,今日的你會是什么心情可還能在此從容與我談論對他的好惡嗎我雖然也萬不想你陷入任何險境,但也更不想見你再與上次一樣比起身陷惡境之苦,那些悔恨負疚才更叫你心痛,對不對如果這次因你未肯出手相援再置他于生死未卜之境你告訴我,你真的不會后悔嗎”
秋葵臉上所有神氣倏然黯淡下去,竟然應不出只字片語。
君黎方放低了些聲音。“明日一早,我要與他去見凈慧師太,應該也會說起此次洞庭之行。如果如果你還愿意考慮一下此事的話早些起來,我等你到卯時三刻。”
他說罷,向依依點了點頭,“你們先休息吧。”便轉身離開了。
依依怔怔地來不及與他行禮,只將目光投向秋葵她面色刷白,頹頹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琴凳之上。
晨光透過窗紙,到了閨房之內,已是溫柔柔、輕淡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