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鳴看了一看婁千杉,她的面色卻平靜得很,仿佛等待謝峰德的慘死是她心里唯一的寄托,而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都不重要。覺到沈鳳鳴在看她,她才將目光稍許轉動,與他對視。
“別看了,沈教主。”摩失笑道,“這么喜歡看,待到以后慢慢看不是更好”
“千杉,今日我只怕要對不住你了。”沈鳳鳴忽開口,“你想來是等不到看謝峰德最痛苦的樣子了。”
這兩句話實是大出人意料。摩失心頭一噔,不意沈鳳鳴連虛與委蛇都沒有,便要放棄婁千杉。婁千杉也微微愣了一愣,心潮卻也沒有太大起伏。他還是選擇了保全云夢之血,而要犧牲她嗎若是今日之前,她可能會很心痛,可現在她只莫名覺得解脫,以至于甚至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了今夜第一個微笑。
可這笑很快逝入風聲逝入沈鳳鳴話音落下時就已掠動起身形的風聲。他的腳步還不算最快,好在卻離謝峰德很近。她看到他只一個眨眼就已經到了謝峰德的身后他的左手從謝峰德身后伸出來時,匕首就已在他的手上。她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出聲那是一個殺手暗殺的姿勢而沈鳳鳴本就是個最好的殺手。
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剎那摩失原還以為沈鳳鳴是要出其不意地向自己突襲,待到發現他是到了謝峰德身后,還未及松下一口氣,那匕首已準確插入謝峰德的心臟。鮮血從謝峰德胸口噴涌而出直到此時,摩失才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匕首拔出,他忽然看見沈鳳鳴抬起頭來,那一雙逼視而至的冰冷目光。只這一瞬他驚駭頓悟,背脊透涼,可已晚了好像一股幾乎感覺不到的微風從面上拂過,有什么東西透入了自己的肌膚。
他竟顧不上手里的婁千杉,“騰騰騰”連退了三步,“幻幻生蠱”
“幻生蠱,不是你手里才有。”沈鳳鳴的聲音此刻聽在耳中顯得很遙遠,卻愈發充滿譏諷,“你也知道,蠱蟲從來不在死人身上逗留。”
婁千杉此時才省悟過來,沈鳳鳴說她無法再看見謝峰德最為悲慘痛苦的模樣,是因他要現在就殺了他在最痛苦的時分到來之前。
她聽人說過,幻生蠱唯有下蠱之人方可解,旁人哪怕蠱術再高也解不了可其實人若死了,蠱蟲便會自行離開,莫說幻生蠱,就是幽冥蛉也一樣,只不過常人解蠱自是為了救人,絕不是為了要人死的,是以尋常說起時便會以“外人無法可解”一言以蔽,摩失自也一時不曾想到沈鳳鳴會用殺死謝峰德的辦法得到他身上那兩枚蠱。
他當然還可以繼續將婁千杉捉在手中,可幻生蠱之可怕他最為清楚,哪怕是眼下還不會發作,可以沈鳳鳴的蠱力當然能輕易將蠱蟲壓入他心脈,操控他的心智他根本反抗不得。
婁千杉脫了控制,本能閃遠幾步,沈鳳鳴已走到近前,“你沒事吧”
她輕輕卻怔怔搖頭。她一時不知此時自己心里,應是什么樣的情緒才對。
慶幸自己的死里逃生嗎可心里只有一個空洞。謝峰德死了,仿佛心里一塊巨大的黑暗忽然失陷成了空洞,她只覺難于自處,難以出聲。
沈鳳鳴上前從摩失懷里摸出那個裝了幻生蠱的瓶子,后者竟也未敢反抗。“你方才說,做的惡事愈多,蠱毒發作起來就愈可怖。”他將瓶子納入自己懷里,“摩失先生做的惡事也不少吧看來發作的時候定也好看得很。”
摩失在原地愣怔了一忽兒,面上忽然露出笑來,仿佛變了個人“教主說笑了,說笑了。教主一貫仁慈,定不過是嚇唬嚇唬摩失,小懲大誡,便會給摩失將蠱解去,可對”
“說對了,我是仁慈。”沈鳳鳴冷冷道,“所以就不等著看你發作時候的樣子了,你請自便。”拉上婁千杉便往回走。
摩失見狀連忙將他去路攔了,“教主,有事好商量若是就這么殺了我,對教主也沒好處教主若是不棄,有任何地方用得到摩失的,摩失愿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