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雀府邸,他徑入內往廳上去,一個小廝站在外面,遠遠見了他,迎將過來,不及開口,夏琰已道“沈鳳鳴來過沒有”
那小廝忙道“正是在呢。”便指西頭偏廳,“朱大人與他說話,叫我們都出來了。”
“說多久了”夏琰也不顧什么,便往偏廳去,步還未至,先聽著內里又傳出朱雀大笑。
他不覺皺眉。這不是他頭一次聽得朱雀大笑了前兩回記得后來都沒遇了好興頭,這回不知又要引出些什么大喜大悲來,聽著總是心里古怪。
那偏廳門也沒關,他忙忙闖入,繞了屏風,愕然只見朱雀與沈鳳鳴兩個在一桌談笑吃酒,只他兩個,秋葵卻沒在。也不知兩人說到什么舊事那般好笑,見得他來,朱雀才神色稍斂,“回來了”
夏琰與他行禮,應了是,見兩人當真是輕輕快快在說笑,并無緊張,一時反皺了皺眉,便向沈鳳鳴道“你這么自在知曉一醉閣里差點便想闖了禁來尋你”
沈鳳鳴才笑站起身來,“是是,不知不覺就晚了,原是打算回去”便向朱雀行了一禮,“只看朱大人還有指教否。”
“不急,”朱雀反向將空酒杯伸向夏琰,“怎么,便這么想趕了他走你也坐下來,一道喝一杯。”
“師父不是有事要尋我說”夏琰只得上前與他斟酒,心里卻大不以為然,“究竟什么要緊事至于那日竟要親去這會兒怎又沒事一般。”
“罷了罷了。”沈鳳鳴察言觀色,“君黎來了,便他陪朱大人吧,想見你們二位還有不少話要說。我今日耽久了,先回去了,隔些日子再來求見。”欠一欠身,“還望朱大人好生照顧秋葵,若有事尋我,只管派人帶個信來。”笑了一笑,便算告退。
朱雀也未阻攔,叫了門外小廝送他走。夏琰方肯坐下,朱雀令再上了碗筷,夏琰卻只推吃過了,要他說正事。
朱雀才正經換了肅色,不答反問“你有快一個月未回來了吧”
夏琰想了想,確實這大半個月都不曾進內城來,只得道“嗯,這一陣外頭事多些”
“我也只道你是忙成親之事,不來過問。可忽然一夕消息傳到,說你這親事憑空沒了你覺得這不是要緊事不值回來與我這個做師父的當面說清楚”
“這自然是要緊事,不過”夏琰忙解釋道,“驟遇意外,我自己一時之間也應對不暇,而且當時鳳鳴他們還未回來,我有些疑問,想等他問清楚,所以也顧不上與誰說。不是要瞞著師父。”
“如今沈鳳鳴已將前后盡數與我說過了。”朱雀道,“前日我聽到的消息,想必是青龍教那些人一來到臨安,便有意傳出來的便是不想與你后路,是以搶在黑竹之前便將消息放了。”
“師父的意思那日去一醉閣尋我就是為了要問我這事”夏琰有些驚訝。
“怎么,還消什么樣天大的緣由”朱雀慍道,“我便不能來看看我這徒弟一月不見到底是死是活,這好事憑空吹了他是人樣鬼樣他雖覺我這師父不值甚要緊,出甚事都不必來報我,只惜我卻只這一個弟子,派哪個旁人來探怕也耐煩等不得,翻覆信不得。便自來了又如何,還消與你先點頭”
“師父”夏琰心中震動,不自覺起身向他拜倒,“都是弟子的不是,令得師父擔心。”
“這會兒與我磕頭,抵什么用”朱雀冷哼,“若不是我說有夏錚的消息只怕你還不肯便回來吧”
“師父面前,怕是我現在辯什么也沒用。”夏琰果然也是辯不出,“這樣吧,師父若是不棄,我往后這一月都留在內城,不去外面了,只任師父吩咐,師父看可好”
朱雀忍不住叱道,“你這番蒙哄討好人的本事,只怕也是與沈鳳鳴學來的與他那口氣一模一樣。”卻也只得罷了,叫他起來,“我知曉,你這一陣外面見著什么都要睹物思人,便來我這躲藏躲藏。”
夏琰也不吭聲,將將起身坐好,廳外腳步聲響,秋葵衣袂帶風,已然趨入,“沈鳳鳴總算回去了”她沒好氣說一句,顧自在一旁坐下來。
“回去了。你也不去送送。”朱雀似笑非笑看她。
秋葵面色漲起,“爹該不會是中了他的幻術還是吃了他什么迷藥怎竟就叫他哄得這般這般輕信、這般開心了,他那張口里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當不得真”
“他口里的當不得真,你口里的我卻當真得很。”朱雀笑道。“你若不開口,他說百句千句,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