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正因是為了面子,今年程平算來也已十九,這等身份,當然早該要婚配了,去年恭王選個側妃就鬧得禁城內外哄然熱鬧,程平想推脫,多半由不得他。
“我也曉得我在這禁城沒個靠山,都沒人幫我說話,”程平怏怏道,“我與朱大人說了,還望他幫我攔著點,哪知他也說,該當娶妻。我便知道他們個個都想將我栓留在這禁城里道長,倒是你幫幫我,待你大婚之日我自要前往賀喜,青龍教必也大有人在,你說,可有辦法造個機巧,讓我逃了”
夏琰只叫他這番話攪得心意煩亂。“儀王”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暫且再等上一等。”
“要等到何時”程平面露哀求,“去日不足一月了”
“我待與青龍教再見了面,商量個辦法。”夏琰只道。這卻也不全是托辭。他自己要再見刺刺,便消先見了青龍教的面。在那之前,斷無接應程平的法子。
程平也非聽不出他語意勉強,在椅中頹然后靠,“是不是此事當真為難。”他不甚好意思地舉茶道,“道長不要見怪,我是在這里悶得苦了。我若與旁人說,他們定只心里鄙嗤我不知足。這番話只敢與你說。”也沒辦法,“總之你萬替我告訴刺刺,我這個大哥,可沒一刻不惦念她、惦念大家伙兒的。”
夏琰實不知自己當下面色做作得可足夠自然,垂首無法看他,匆忙道“我主是為你寒疾而來。你身體既無大礙,我還是先告辭了,明后日”正未說完,忽外面有人高聲報入,聽是說了句“宋學士來了。”程平忙道“先請他到書房坐。”一面拉了夏琰,“不忙走,道長若是沒事,可否陪我一陪是太學里的宋學士來了都是太上皇,嫌我往日沒學過京城里這些個教養,便派人從太學里請了老師,逢三六九日就來教我念課。著實也不敢推拒不聽,但一個人聽,也對不上話,實在沒意思。”話雖是這般說,但面色卻也并不有十分推拒之意,想見竟對這“老師”還頗有幾分好感。
若來的是旁人,夏琰多半要尋個借口先走,可這般一聽,來的十有是宋然,他便笑一笑道“太學學士講課,尋常想聽還未必聽得著我這是來得巧了。”
程平聽他應了,驚喜雀躍,便拉上他往書房去。“道長也認得宋學士吧紹興六士里的三試魁首,學問厲害得很。”
夏琰不否認,“認得,上回京城清談,正好與宋學士一席,那般風雅質氣,原是一見難忘。后來我還尋他解過幾處書中疑困,幸得他也不嫌我孤聞寡識,十分好耐性。”
“對對,宋學士便是最為和氣耐心,我問什么不像樣的,他都不見怪。”
出廳穿院,未幾已至書房。這房中寬闊,師生之席早已擺設,顯見授學講課之事已非首次了。因程平究竟有身份在,席位也不好太卑,便按習慣擺作東西,師為西席向東,遵了古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