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自小失聰,什么都聽不著,而且也不識字,便是我們當她面說什么寫什么,都是無妨。我是習慣了,不過想來公子你定覺她在場說話十分不便,我還是叫她先出去的好。”
夏琰看著他,目光里不無些復雜。
宋然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不免笑起來“君黎公子是不是以為,我是為了黑竹,為了這執錄一職,才尋了這樣一個女子做妻子不能聽音,不能言語,不識文字,不能書寫要保守秘密,當然是完美。”頓了一頓,目中卻像綻出幾分光亮,“但錯了。當年我在建康偶遇了她,便只消一眼,已覺與她心意相通,即使我不是這個執錄我照樣會娶她,只能說,上天將她予了我,其實是緣分,讓我能得兩全。公子可相信一個人若在有些地方憾缺,便定有些地方過人。倘一個女子能說會寫,甚至能與我談詩文論學問,當然也好,可兩相比較,我還是寧愿選一個相視即有靈犀之人。再說詩文學問原也不過我借來的外衣,若與一個只能示之以外衣卻不能示之以真性之人過一輩子,也沒什么樂趣。”
夏琰便笑了。“這是當然。然兄在外不得不網織身份,瞞天過海,何等辛苦,若在家中尚不能有真性,這執錄便真是做不下去了。然兄得妻如此,足令人稱羨。”
宋然亦笑,“好不容易她也來了臨安,我打算這一陣多與她在這臨安四處走走,結識些朋友,待得一切安頓好,地頭熟了,大約臘月里,要陪她再回趟建康這一回她因和阿客他們趕路,匆忙過江就來了,也沒繞去建康一趟看看她家里人。”
“你但去就是了,不必事事告我。”夏琰道,“你獨叫我,是為說這個”
“那倒不是。”宋然伸手入襟,取出一本穿訂好的書冊,“是為了與你這個。”
他將冊子交給夏琰,“你上回不是與我說么,一直未能完整編列出黑竹眼下所有人的名冊來。我搬好家之后,將那日你移給我的會中記錄,加上原本手上一些文料仔細整理了,這兩天又有阿客、千杉他們幫忙,大概將人列清楚了。”
夏琰已經翻開冊子來看,“有七百多人這么多”
“眼下能尋到記錄的都列在其中,確不算少。”宋然道,“不過若依著張弓長那時候的數馬斯那一邊最多時約摸有四百人手,鳳鳴這邊最多時二百出頭,天都峰金牌之爭后,馬斯的走了不少,兩邊加起來總共四百不足些,加上這一年新進的有數十,再去掉傷亡折損嗯,你若是問這里頭當下能叫得應的,應是不到五百。”
夏琰隨翻了一兩頁,只覺大部分名字都是不識,口中道,“雙琴之征鳳鳴拿金牌令才召集了一百二十人,另外我手上曉得有臨安和各路明暗樁子,動的不動的,就算一百個,除此之外也就是說還有一半人散在外面你確定這些人還能叫得應”
“每個人只消進過黑竹,總不會絲毫不留痕,尤其是連記錄里都能查得到的,就算一件任務都沒做過,總必有個引進門的薦人,有個認得他的伙伴。從那些線索多的下手,一尋二,二尋四,不談立時能叫得應,花些時間總能攏得回來。”
“那倒也不必我不是在意人數。”夏琰合上冊子,“幾十個人也未必比得上一個能獨擔的銀牌黑竹若真有數百人之多,眼下高手卻只有一個金牌加上四五個銀牌,還是少了些不是黑竹會應有的樣子,若有這個名冊,我倒能與鳳鳴商議商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