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說完。”單疾泉依舊向著朱雀,“可惜你那徒兒沒法說話,不然他當會映證我所言皆為事實。我曾與君黎說起神秘人,他當時與我說,看此人的矛頭所向,莫非是個與神君你,還有云夢教都有仇的人。那時我說這應該只是神秘人的幌子。不過后來為了程左使的事情,我查了下沈鳳鳴的來歷,你說巧不巧,他竟是昔年死在蘇扶風手里的洛陽四俠之一沈雍的兒子這么看來,凌厲還當真算得上同你,同云夢都有仇,你說,這可又是巧合”
凌厲終于有幾分按捺不住再度回頭,以至于,他錯過了夏琰手指的輕微顫動。“你以為我凌厲會如你這般善使心機,要以這等手段去對付一個后輩”
“不僅如此”單疾泉聲音越發提高,“不僅如此,他還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易容、施蠱,謀了霍右使的性命,想讓青龍教與黑竹交惡,以越發促成此事這事甚至教主事先都不知情,我亦不知他后來如何與教主自圓其說,我只知那暗器手法如果不是他,也是蘇扶風我只知以他對黑竹手段的了解做到此事根本不奇,安插一個黑竹的替死鬼就更容易了。我想當年慕容沒被搜走的遺物應是都留在了黑竹,其中有記載了蠱術與易容的兩本冊子,而那時黑竹的主人難道不正是他凌厲東西落在他手里毫不稀奇,他這么聰明,十幾年當然早就學會”
凌厲還來不及發作,夏琰剛剛被他扎緊的傷口忽然輕微地那么一迸,鮮血重新從裂口流出,他吃了一驚,“君黎”伸手要去捂他創口,可沒及觸到他,一股奔雷般巨息驟然從這具分明將死的身體狂亂而發,幾乎將他向后推倒。就連數丈之外的人似也有所覺,原本不少人的目光就在凌厲身上打轉,此時都看得見夏琰身周風雪陡變,連朱雀披蓋于他肩頭的那件袍衣都被掀落,而那巨息一發難收,竟爾并未立時停止,墻頂瓦檐積雪簌簌而落,仿佛亦能感受得到這沖云之意。
夏琰本不準備相信單疾泉的任何說辭。他本是在為朱雀擔心。他從未想到竟是自己的心智先被這番話擾亂,以至于內息于這個本就脆弱的軀體之內橫沖直撞。他記得的。單疾泉說的那些,他都記得,甚至更多。他記得那天在凌厲家中遇到拓跋孤,他心緒不佳故此不由分說向自己出掌凌厲說是兩人因為韓姑娘相談不歡,但也許是因為拓跋孤那時還未被他完全說服,故此不快而現在,凌厲就在這里,離他這么近,他只要一睜眼,就能夠立時抓住他問究竟是不是他。若真是他,這許久以來他是否一直是在欺騙若不是他,那么單疾泉說的那些又該作何解釋
可到底是心有余,力難逮,以至于,亂息如潮紛亂而涌,完全不受己控,迸裂開他的傷口,奔離出他的軀體。他在這夢魘一般的黑暗里如全然迷失了神智如果連凌厲都從一始都不可信,他不知這世間究竟還有什么值得。
凌厲認得出,此刻夏琰爆發而出的似乎正是明鏡訣之“潮涌”,這股力量如是巨大,縱是他一時也接近不得。“君黎,”他的表情有點急,“你冷靜點,你能聽見我說話么你冷靜點。”
他大概猜到,夏琰或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他咬一咬牙,強于這潮涌風息中握了夏琰手腕,向他正聲“你聽我說,不是我。無論他說什么,不是我。”
夏琰已是心魔亂生,好不容易流動起的內息一朝失控竟如江河堤潰,哪怕他聽見了凌厲這一句話,他也收拾不起“潮涌”奔決。凌厲想要再往他體內輸以真力壓制竟根本無法辦到,只覺握手之處愈來愈寒,幾如凝冰,狂亂煞氣如刀般割過自己面頰。
“凌厲”一聲斷喝,他才渾身一震。深暗色的冷風自身后襲到,朱雀暴怒之下竟隔空向他送來一掌,若非拓跋孤這一聲提醒,這一掌當然便要落在他身上。“你對他做了什么”朱雀一掌落空,看著松手彈起身來的凌厲目眥欲裂,追出一掌,逼得凌厲退至夏琰數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