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隨行應了聲,有一個忍不住問了句“君黎大人是不是認得這個人”
夏琰點了點頭,轉頭又看了眼戎機,方道“等邵宣也到了此地,讓他多派幾個人把尸體帶上,任務完了之后,帶回臨安。這人頸骨斷裂,抬的時候當心點。”
他沒有再多說,也沒有再試作什么調查的努力。本來,在他即將要做的這件事面前,一具尸體也并沒那么重要,何況他與戎機,只不過一面之緣。可是獨自退出小徑,一步步上山,那并不可見的漸漸升起的太陽將這條山路照得更明了些,他的心卻還是如陷入深夜沉沼,一跳一動都那么艱難。
他知道那種感覺。在根本掙脫不了的強烈窒息之中漸漸迷失于這個世界有多痛苦,他體會過。是誰若論指爪上的功夫,當初馬斯那一手之利在這江湖該能排得上前幾號,要說比他更厲害的,夏琰一時還想不出名字來。但若不論慣常招式路數,只論“能做到”這樣的事,像拓跋孤這樣的人,似乎也不難。
可是,拓跋孤如果真是為了以此為戰書之答復,便該用上自己的掌法,清楚明白地回答,而不是以這種殘忍卻又模糊的手段,仿佛是為了發泄一己之快似的。夏琰承認,自己其實并不那么了解拓跋孤,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這不太像他的行事。不過他轉念又想到朱雀之死想到當日青龍教的種種誘引、埋伏與暗算。有什么事他做不出來呢他心道。即便他做不出加上單疾泉,也就做得出了吧。
他想象著,在拓跋孤以那樣的兇殘捏碎戎機喉骨之前,戎機很可能是為了最后的自保曾狠狠咬住了他,以至于咬下了他的一部分皮肉。那個時候他應當已在拓跋孤的控制之下,至少自知單憑武功交手已無法逃脫。但如此做或許愈發激怒了對手也許正是他的這個舉動終令拓跋孤變得瘋狂,掌擊雖猛卻發泄不了他被痛咬之怒,唯有以更慘更痛的方式虐殺了敵人,才能消他心頭之恨。
他想到這里,將腳步稍稍停了一停,仿佛要消化一下腦中勾勒出的這段情境。可這個情境卻又忽然變得混亂荒誕這個時候的拓跋孤,真的還會有心情親自來追擊一個信使嗎
從留下的印跡看,捏住戎機咽喉的是一只右手,看大小應該是個男子這些實在也稱不上什么線索,就算憑空猜測,結論也多半如此。夏琰繼續向山上走,想要借著山風,換一換思向。青龍谷與臨安之間,原是走山路最快,這趟行軍人多,他走的官道,戎機獨自一人,卻當然會走山路的。依照他尸身的情況看,他死了應該還不超過兩日,信理應已送到,他是在回程之中。可從這座山回程好像稍許偏離了方向。邵宣也這一支如果不是因為要繞去北面的風霆絕壁,本來也并沒有理由靠近此地。戎機為什么會走到這里
只是西浙之地,山脈多相互連通,而且除開少數幾處,并沒有什么特別陡峭難走的,如果因為什么原因走偏了一路到了此地,也不是全不可能。夏琰心中反復旋轉著諸種解釋,不覺間,已近了山頂。
他走到崖邊,向下看了一眼。下面就是秘徑了,從這里看去,山下是一片亂樹荒草,細看才能辨認出兩個留在那看住尸體的兵丁的頭頂,若不是為一會兒的行軍,先派的一隊人已經稍微清理了一下,本該完全看不出來。如果兇手不是拓跋孤如果殺戎機的另有其人,那么在此人眼里這山下不過是一片無人踏足的荒山野地,他推下尸體,應該是為了毀尸滅跡可真要說毀尸滅跡,這一推又顯得那么隨意,就好像他心里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在乎,似乎這并不是一個人,而只不過是一件可以隨手丟棄的用物。,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