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還想說什么,卻被她手臂向前一送,“你先喝下,不然白流了。他是我親哥,我若流點血就能救他,算不得什么。”
凌厲沒再說話。他也沒有余力說太多,就口在她腕臂上吮了好幾下。推脫扭捏絕非此刻應為,何者為重他還是知道的當初為了一個并沒有那么近的沈鳳鳴,她就曾引回了純陰之體,以血相救,如今為了拓跋孤,難道反倒不該
“再覺累乏、內力不繼時便叫我,我再與你飲血。”韓姑娘道。
凌厲低低“嗯”了一聲。即使并不希望如此,可他知道這可能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待到谷中傷者稍為消停,關老大夫總算能大多數時間都守在凌厲這邊。拓跋孤的情形談不上什么奇跡,只因一切都與凌厲所料不差,天是絕不可能讓他醒過來,更不可能讓他脫離了危險,但只要凌厲還有力氣運功,拓跋孤就不會死。
有個極好的消息是,拓跋夫人醒了。關老大夫雖然救不活斷了心脈的拓跋孤,但是被夏琰一掌透至臟腑的拓跋夫人,總算拼力救了回來。這位拓跋夫人一向身體欠佳,這次倒是出乎意料,只是虛乏已極地躺了幾日,便強自起來行走了。
她醒來于凌厲的意義卻非比尋常。即使無法全然恢復,但只要她能用出一分的青龍心法之力,于承壓已極的凌厲與命懸一線的拓跋孤而言,便是一分從死至生的助力。拓跋夫人每日最多只能有一個多時辰以內力相輔,但這也足夠凌厲深感與勾魂鬼使之拉扯終究向生世行進了幾寸。如此他每天還能稍許休息,至少不是一條無望之路。
真正親眼見到療傷景象之人并不多,但谷中上下自然早已傳知。雖不知要多久可只要拓跋孤還活著,這絕望與灰暗之谷底,終還有一星未殞微芒。
終于是除夕了。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溫暖的地方,試著將一整年的傷都用這新節療治。就連緊張了幾天的黑竹會也弛緩下來,眾人在紫竹傾蓋的庵堂殿宇寧靜而興奮地享受難得的歡騰聚集。沈鳳鳴今年并不打算在此。一向能夠聚首的那些親近兄弟都不在了,他就如約留在一醉閣,陪著老掌柜,和他的秋葵。
比起“黑竹”這些無根孤兒們,“食月”那些有家的少年對這年節自是越發看重,前日剛剛了結夏錚一事返回建康,昨日就四散回家過年去了。這是難得的能以自己的本名而非一月中某一日子為名被稱呼的時節只要無事,食月明面上并不禁少年們回家訪親,東水盟或者說,是昔日的江下盟似乎也并不怕沾家帶口會令得他們生出二心。
從某種意義上說,有家有親,反是種更大的弱點。
十五的家最近,就在建康城里。他倒不急著回去,除夕這日的早上先去了一趟東水村看三十。三十在他們收隊回來之前就已經走了即使已經沒有家人,他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到那間獨自一人的屋子。
“怎么這時候還來”三十看見他,多少有些意外,“不回家么”
“就是這時候才來。”十五笑著,“哥,你這冷冷清清的,不如到我那去過年,我家人不多,但總還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