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時未明所以,“你干什么”
沈鳳鳴這時才將袖中的匕首滑進了掌心,旋了一旋。
“等日出。”
八歲之前的記憶,有時候很模糊,有時候又很清晰。那時沈鳳鳴還在洛陽沈家,與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平素絲毫不親近,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對他們一無所知。他的母親是第四房,只生了他這一個兒子,是沈雍的第三子。大房二房各有一子,另有幾個女兒他不大記得,畢竟沈家人多,女孩兒似乎不怎么有機會上桌吃飯。只除了沈越舟她是三房的女兒,雖因天生聾啞受盡冷目,但他倒是因這份可憐把她記住了。據說三房以前得過一子,就叫沈越舟,只是夭折了,她悲傷之下,將名字又給了女兒,希她能如男兒般予她支撐,偏這個女兒又如此不盡人意,她只得拼了全力又誕了個兒子沈鳳鳴不記得大哥二哥的名字,這幼弟的名字卻格外記得,因為那本是他的名字是因母親寧不入族譜堅持給他起名“鳳鳴”,原本屬于他的“越歌”兩字才順給了下一個。
魯家莊見到十五時,他沒有認出他來。當然認不出。他隨母親離開洛陽時,沈越歌還不到三歲。將近二十年,他沒怎么關心過分崩離析后的沈家人去了哪里,去年偶然遇到已嫁宋然的沈越舟,他大感驚訝卻也沒有強要相認。宋然說她姓岳,想來她和她身邊的人早已拋開了久遠洛陽的那個沒落本姓,把“沈越舟”變成了“岳舟”。她一母所生的弟弟越歌當也如是。
即使見到地下河之上斜懸的那件舊物冷弦,他也依舊不怎么相信十五真就是那個人只是突然回想起宋然說夫人岳氏是建康人,而恰好十五也是。他便就多看了他幾眼,想從中回憶起當年那個兩歲幼童的模樣自不可能回憶起來,也只能試著叫了他一聲“岳歌”沒想到他應了。
此刻,便在這再無人到來的地下河彼端,衛楓、衛梔、衛楹,甚至刺刺都可以為逼十五讓開去路對他痛下殺手,只有他不能。十五說贏不下他們的聯手,卻無論如何不肯提早脫逃,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只剩臨陣倒戈了。
十五顯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他謹慎戒備良久,才放下刀“什么意思你不動手”
沈鳳鳴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感興趣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十五才想起他們原本還有這樣一件交易。“那你說說看。”他顯得十分無可無不可,仿佛是沈鳳鳴求著要告訴他也似。
“你認得這個嗎”沈鳳鳴抬起一只手,十五能看見那只緊貼于皮膚的特質手套,他有點印象上回在魯家莊見過,似乎沈鳳鳴是戴著它給夏琛取的槍頭,便道“認得啊,不就是你的手套好像很牢靠,什么材質的”
“你就沒有發現它與你那根冷弦,是同一種材質”
這個問題讓十五愣了一愣,“我看看。”他便伸手摸了一把,“好像還真是你這哪來的”
“你那件呢,哪來的”
“我不曉得家里的,從小我就玩這,”十五笑起來,“不過我就那一根,跟你這差遠了,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