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不以為意道:“亂世多梟雄,無野心不足以在青史中留名。”
曹長卿微微皺眉道:“不過此子卻是極端的外王者,與黃士龍的學說分明無異,名聲不顯也就罷了,若是開宗立派,必然禍害千年。內圣外王,不內圣,何談外王?”
景舟嘿嘿道:“你瞧不上黃士龍,且再過幾年看看,在我眼中,黃士龍不是仙人卻勝似仙人。天上仙人以大地為棋盤,以一山一城一國為棋子,以天下氣運為握子的手臂,肆意落子,隨性定奪凡人生死,此事,是否有違大道?這些個仙人,給黃士龍這魔頭提鞋都不配,統統一劍斬落才好!”
曹長卿默然不語。
景舟又道:“曹長卿,當今儒林自以為心誠意正者,皆是麻木不仁不知痛癢之輩,這些個大儒、士子,有幾個可曾關心過百姓是否飽腹?大楚當年在春秋最風流不假,可那些真正的讀書人,死的可都差不多了。”
“這天下士子多是眼高手低,既不能救世,又不能濟民,甚至連那讀書人的骨氣都丟了。你且等著吧,這個世道,只開儒家的圣人大道,不足以叫天下大同。”
“好,那便等著瞧。”曹長卿朗然一笑。
既然已經等了小公主數十年,再等上一段又有何妨?
報國寺古松下一局棋殺的天昏地暗,從早晨到正午,再從正午到暮色時分,最后三百余子的棋局,亂作一麻,乍一看好一個珍瓏,變化繁復無比,步步殺機。
再靠前一細看,他娘的,倆氣度不凡,落在恍若世外高人的兩道身影,竟然一個個不斷悔棋,黑子從棋盤上扣下一枚,白子必定相隨,十手悔了三手,稚子打架不過如此。
這棋藝,穩穩的臭棋簍子。
這樣倆臭棋簍子,落子不堪入目,竟然能下到三百余手,也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第二日,陽春城外的官道上塵土飛揚,路兩旁的人聽到這沉悶的馬蹄聲,皆是臉色發白,轉頭而望,一隊黑甲騎兵似一道黑煙,匍匐著沖刺而來。
為首一騎白衣白袍,坐下一匹白馬,恍若天人,叫路兩旁的商甲百姓看的瞠目結舌。這是哪來的公子哥?這氣派,乖乖,可比那盧氏、袁氏、許氏那些個大家族中的公子哥氣派不是多少倍。
黑甲騎兵中間,夾雜著幾輛馬車。
舒羞跟在馬車旁,一臉倦意。
最后面那一輛馬車卷簾掀開一角,漏出一不修邊幅的腦袋。
李淳罡望向舒羞那兩坨沉甸甸的風景,笑咪咪道:“舒丫頭,靠近些。”
除了在大柱國面前顫巍巍,一向少有害怕的舒羞聽到這糟老頭的聲音,當真嚇的要死,生怕這老頭下一刻嘴里吐出一句話來,問自己累不累,要不要幫自己揉捏揉捏。
昨日夜里,這老頭還冷不丁問了一句天葵月事何時來,嚇的她一宿沒休息好。
“李老前輩有何吩咐?”舒羞不情愿的往前靠了靠。
“啪”
一聲脆響。
原本在看書的小泥人,將書往桌上一砸,雙眼一瞪道:“老頭,你又想做什么?”
老劍神一只獨手在身上搓了搓,屈指將一指甲大小的泥丸彈出窗外,訕訕道:“肚子餓了,等進了城,咱們先找個酒樓填填五臟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