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安搖頭:“方兄弟有所不知……太平賊和城中勢力僵持,還有三番兩次的夜襲,讓城中大戶武者力量損失不小……”
“如今,城中大戶不肯再繼續出人,這個缺口只能官府補上,可官府方面如今有些武力的,就只剩下我們這些捕頭衙役了……”
“原來是這般。”方銳點頭。
覆巢之下無完卵。城中大戶,應該也有顧全大局,愿意出人的,可其他大戶不愿意,事情就僵住了。
我出人,你不出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有一家領頭羊,壓下不服,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公平,這還好……可,常山縣卻是有兩大家族啊!’
不用猜都知道,那些大戶之間,矛盾重重,相互忌憚,防備……尤以兩大家族:林、夏兩家最甚!
總之,如今的城中局勢,很微妙。而江平安這般衙的役捕頭,就成了大戶斗爭的犧牲品……
“那城中治安……”
“如今,城中哪還有什么治安?無非是收尸洗地的活兒,換上一批壯丁,也能干。”
江平安嘆息著搖頭。
這時,老黃酒溫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客氣,端起酒壺給方銳倒上一碗,又給了自己來了一大碗。
嘩啦啦!
琥珀色的酒水濺落碗中,濃郁的香氣隨之逸散出來。
若是往日,江平安必然要贊嘆一聲好酒,細細品咂,可今日,卻沒這個心情,對著碗直接悶了一大口。
咕咚!
一大口老黃酒入腹,他長長吐出口氣,捻過一顆炒黃豆,放嘴中慢慢嚼著,好一會兒無言。
“江兄,可能躲得過去?大不了,舍了這身官皮,不要了!”方銳端起酒碗,也沒喝,輕輕晃蕩著。
他不是捧高踩低的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兩人間的情義,是一件件事處出來的。
即使江平安丟了衙役這個身份,對待對方的態度,也不會改變。
“有這句話,就說明,我沒白交方兄弟這個朋友,可……躲不過去的!”
江平安搖頭:“我在官府掛了名的,真要躲了,來的就不是板子,而是刀!”
“那收買呢?我這里還有些銀子。”
方銳可是知道,這常山官府爛到了骨子里,只要有錢,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融。
“也不行。”
江平安再度搖頭:“這次監督執行的,不是官府,而是大戶……我們不去,他們就要出人,那些大戶執法起來,怎么可能手軟?”
與官府不同,只要銀錢足夠,執法權力都敢往外賣,大戶可是給自己干活,監督起來必然嚴苛。
也不是說沒有空子,可極難走通,至少江平安沒辦法。
方銳……也不行——除非暴露六品實力,那倒是有一定可能,可太得不償失了。
“這是非去不可了。”方銳皺眉。
“是啊!”
黃昏的光線明暗交替,江平安的半邊臉籠罩在陰影中,緩緩開口:“有時候,我就在想,這城啊,若是破了,也就沒那么多事了……”
這話就有些犯忌諱,他本不該說的,可喝了些酒的醉意,心中的愁悶,還是讓他說了出來。
——當然,敢對著方銳說,也是一種交心的體現。
“確實。”方銳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