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轉,夕陽西下,黃昏的余暉將半邊天空渲染成金黃稻穗一般的顏色,暮風徐徐中,一樹一樹的葉子閃著光。
就是這般的傍晚,胡同口的大柳樹下,上演了一出好戲。
先是來了兩個地痞流氓鬧事,稍后,又來了一個身穿漆黑短打的壯漢帶著倆跟班,將前者驅趕走,自我介紹叫作曹全,是什么野狗幫的。
“大家伙都不用怕哈!”
曹全大聲道:“我們野狗幫,不同于以往的老虎幫,是真正承擔起維護秩序之責的,只要有我們在,就不會讓大家伙受到地痞流氓的騷擾……我們野狗幫,也不收什么大錢,只收一點點糧食……”
聽聞這些話,胡同中的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只要一點點糧食,就能得到庇護,聽著也不錯!”
“是啊,這野狗幫要得也不多,從救濟糧中分出來一點,也就夠了。”
“反正也不要錢,不過是交一點糧食,換個平安、清凈,挺好的。”
……
其中有些聰明人,看出些什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還有些老人也是沉默。
他們活得久了,看得多了,也懂了些‘套路’,當初老虎幫,不就是如此?
一開始時,收保護費,也不過一個大錢,兩個大錢,后來,就慢慢演變成‘白三黑四’。
這野狗幫又能好到哪去?別看現在只要一點糧食,以后呢?要的,恐怕就是大錢了!
什么,從一開始,就不慣著,不答應?不交?
那般,等明天,恐怕又會有一波地痞流氓前來,而且,‘恰巧’地對帶頭的人家一通禍禍。
指望義軍?
是,雖說現在義軍掌控常山城,但直到現在,義軍衙役都沒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么?
義軍高層不知道,但至少底層的義軍衙役,絕對是被買通了。
他們不敢問,也不敢說,人越老,膽子越小,也越懂得‘難得糊涂’!
……
“好一場自導自演!”
方銳站在窗前,目睹著這一切,神色玩味:“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演技還挺不錯的,至少,糊弄糊弄一般百姓,完全不成問題。”
“前世那些小鮮肉看了,都該羞愧掩面……”
當然,這只是一句調侃,只為了稍稍沖淡他此刻復雜的心情。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夏家對義軍的試探,只收糧食,一是因為現在普通百姓兜里沒錢,想收也沒有;二是避免步子大了扯著蛋,動作小些,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收回爪子,進退自如。”
“義軍底層衙役,大概已經被買通,高層么?目前還不一定。”
“不過以后,大概率也不會出手,或者和夏家合作,或者直接摘夏家的桃子。”
畢竟,義軍內部山頭林立,也是要吃肉的!
當然,現在還好說,普通人家兜里一二干凈,沒什么油水,現在收一點點糧食,大概還有養成‘付費習慣’的意思。
以后,等城中經濟恢復,再逐步試探底線,直到變成和曾經的老虎幫一樣。
“這可真是,把百姓當做韭菜,一茬一茬地來收割么?”
“從老虎幫到野狗幫,從大虞官府到義軍,也不過是一個輪回啊!”
方銳閉目,發出一聲嘆息。
……
曹全帶著倆跟班,挨家挨戶收糧食,不一會兒,就收到了方家。
為了避免麻煩,方銳主動提著糧食,送了出去。
“嗨,這位是方小醫師吧?這怎么能收?我做主了,方小醫師家不用交。”
曹全大手一揮。
胡同的人家,他都打聽過的,可是知道,方銳本身就是入品武者,還和不少的義軍衙役、捕快關系不錯。
這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方銳的老爹——方百草,似乎是去執行什么秘密任務了,說不得都能直達天聽,和那位玄通大將軍說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