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府的旱災很嚴重?”
“怎么不嚴重?土地龜裂,沒收成,朝廷還要征稅……小老兒打交道大半輩子的田地啊,就那么丟了。沒法子喲,不走就是個死……走了,逃荒,也就多喘兩口氣……”
……
方銳原本還在疑惑,為什么這個翁老丈,能成為這群流民的領頭兒,其中,比他強壯的不在少數。
此時,經過一番交談,發現這翁老丈說話條理清晰,有些見識,想必這就是原因了。
正說著話。
方銳突然見到,這些流民捕捉蝗蟲,穿著串兒,放在火中燒烤,似乎是要吃它。
“翁老丈,你們燒烤蝗蟲,是吃么?”
“是。”
“可這……成群的蝗蟲,有毒啊!”
“大人,沒法子。”
翁老丈苦笑:“吃了燒烤的蝗蟲,也不一定會死,是賭命;可不吃,那就是餓死,我們能怎么辦啊?”
“逃荒路上,只要有吃的,哪怕是草根、樹皮,我們都吃;只有實在沒法子的情況,才吃蝗蟲……大人您看,我們這群人中,沒娃娃、沒女眷,那都是吃蝗蟲吃沒啦!”
“這般么?”
方銳嘆息。
雖然成群的蝗蟲有毒,但經過燒烤,高溫之下毒性減弱,再加上這個世界的人體質相對強大一些,食用少量還真不一定會出事。
不過,此舉依舊與飲鴆止渴無異。
“吃的還好說,更難的,其實是取水,也虧得小老兒有一門本事,能憑著感覺挖坑找水,這才帶著同鄉人走到這里……”
翁老丈自得道。
方銳看去,旁邊一處果然有個新挖掘的坑,里面有淺淺的渾濁的水。
另一邊篝火上,還有一個破陶罐,正在燒著水,這時已經燒開了,汩汩翻滾。
“大人,我們只有這個招待了,還請不要嫌棄。”
翁老丈取出一個最干凈的碗,從破陶罐上層舀出一碗水,已經是其中最清澈的了,可還是有些泛黃,端過來給方銳。
“自不會。”
方銳微微搖頭,咂了一口,轉頭問道:“雪兒,你要喝嗎?”
“要。”
辛雪兒點點小腦袋。
她跟著方銳,這兩三月間過得不錯,但并沒有因此變得驕氣,說是這般的水就喝不慣,喝不下去了。
“既喝了你們的水,自當有所回饋。”
方銳想了下,從靈戒取出一些干餅,準備分給這些流民。
“這……太珍貴了,使不得啊!”翁老丈連連擺手。
“你們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招待我;我所拿出的,只是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說起來還是我占便宜了。”
方銳搖搖頭,將干餅分給這些人。
“好香的餅子,這是麥香……這是麥香啊!”有人將貼著鼻子大口呼吸著,激動到流淚。
“還是白面的,純白面的,縱使最好的年景,這般的餅子,我家都難得吃上一回。”
“謝過大人!謝過大人吶!”這人砰砰磕頭。
……
一片感激聲中。
方銳卻看到:這些人基本都沒吃;即使吃,也只是掰下一點點,品嘗個味兒,就小心收起來。
翁老丈解釋道:“這般的好東西,自然該留著,等以后救命哩!”
“理解。”
方銳笑笑,暗嘆:‘這便是苦命人吶!’
‘如此世道,單純以善惡來定義這些流民,是不恰當的,應當從一個廣義的角度,辯證看待。’
‘上察山河,下體民心,只有不把自己當做超一格的‘仙’、‘神’、‘圣’,才可始終保持人性,身有人味兒啊!’
他心中種種念頭浮現。
“不好了,翁伯,黑閻王來了!”這時,突然有人叫道。
方銳舉目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