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赤水發源于赤云山脈,奔流千古,如龍如虎。
赤陽山脈巍峨迤邐,聳峙萬載,如天如幕。
赤陽山上終年積雪,雪線之下生長著參天的蒼勁赤松,枝丫如劍,肆意橫生,在連綿蓬勃如同巖漿地火的松林之上,晚霞亦如血染。
剛陽殿,正如同赤水宗其余三十二座殿堂一樣,是宗門為天地玄關境界最杰出的三十三位天才弟子單獨建造的修行、起居之所,威嚴的殿角檐牙飛龍起鳳,彰顯其主人的不凡。
然而這座壯美的大殿之內,有一股宛若實質的怨毒和恨意彌散,甚至化作沉郁的風,將數十盞大腿粗細的靈香蠟燭的火焰,吹得明滅不定。
劇烈閃爍的燭火,如同大殿高臺之上端坐的年輕人的臉,明滅變幻著的,是生死的無常,是悲喜的起落,更多的,是冤,是恨,是無法言說的猙獰!
“天一公子已然身隕,悲痛無益,請公子節哀!”黑衣黑袍的老者恭敬站立于殿內高臺之下,躬身說道。
這老者鷹視狼顧,眉目如電,一身氣機含而不吐,周身丈許方圓內的燭火穩定燃燒,沒有絲毫顫抖,顯現出精深的修為,當屬天地玄關境界的修士無疑。
而讓他如此恭謹敬畏的那位男子,身份和實力境界,可想而知。
黎剛,修行世家黎家當代驕子,也是赤水宗玄關境界弟子中排入前十的天才之輩,得享開府筑殿之特權。青年約莫二十余歲,橫眉如劍,此時卻是眼瞼低垂,不知是在看向身前那枚碎裂的命魂玉牌,還是在思索其他的事情。
一日之前,玉牌碎裂,他從入定之中驚醒。
一個時辰前,黎家長老入宗求見,明確帶來了黎天一身死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到這位赤水宗天才的心上。
“兇手,還未查到?”青年聲音如同死神,嘶啞之中盡是極度的冷漠森寒。
黑袍老者弓著的身形更下沉一分,低聲道:“家族中所有子弟都被發動,更是有三位天地玄關境界的高手出動,豐都城以及其周圍五千里地域的所有低階修士聚集之地,所有的信息交流中心,都被問遍......”
“我只要答案。”打斷老者的陳述,青年陰冷的話語中不含絲毫喜怒,老者卻是知道,此時的少主已然怒極。
額上冒出冷汗,老者道:“人雖未找到,但出生之所,已知!”
“說!”
“在我黎家的重金懸賞之下,有修士透露,有一名六七歲的男童與一名妖修少女與天一公子發生摩擦,其后更是在拍賣會上針鋒相對,而起因是......”
青年緩緩抬起頭,這一次只是投來一個陰冷的眼神。老者身形一哆嗦,單膝跪于地上,說道:“起因是天一公子想要購買那男童的侍女,對方不愿,由此心生嫉恨,在拍賣會上構設陷阱,坑害公子。公子氣不過,率領幾名家族子弟截殺那二人,不知對方使用了何種鬼蜮伎倆,終是身隕。”
精銅鑄造的獸首扶手被青年一掌捏得粉碎,濃烈的殺機彌散,將大殿之內的蠟燭盡數吹滅。“那二人,出生何地何族?”黑暗中傳來平淡的話語。
“我們按圖索驥,找到一頭龜妖,那二人正是由他從劍南道綿州青蓮城外帶領而來。而經過在青蓮城中的盤問征詢,那少年出自妖刑世家李家,是當代李氏大刑妖李行空獨子,而其侍女,據說是一只蛇妖!”
若是李白本人在此,驚怒之余定然要感慨一句:這個世界的修行者辦事效率真他娘的快!黎天一這狗雜碎才死去一天,他倆的根底便被刨了出來。
“劍南李氏?”青年壓抑已久的怨恨和憤怒似乎找到了宣泄,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呵呵,就是那傳承了一千多年的妖刑李氏?不過是我赤水宗在凡塵之中豢養的一條狗而已!李行空啊李行空,你倒是生下來一條會咬人的狗崽子啊!”
老者在黑暗中無法知曉青年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四周環境的溫度正在緩慢下降,依舊不敢直起身子,問道:“因為劍南道地域的妖刑世家,皆是領受了宗門敕令的家族,因此,如何處理此事,族中無法定奪,派我前來請示公子。”
“若我沒記錯,那李家早已凋零沒落,連一位天地玄關境的修士都沒有,還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么?”
“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