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少年少女在雨中跪了一日一夜,直到初夏的陰雨盡去。
泥濘中沉寂得如同尸體的少年身上緩緩散發出寂滅森寒的殺機,小姑娘輕輕放開自己的手臂,似乎看見少年煞白的臉龐之上閃過一絲獰惡的笑意。
“李白.....”北落師門慌亂,在她的眼中,少年身上已經纏結出一團有形無質的黑紅色氣焰,散發出讓人心悸的死意和殺機,不斷升騰。
這是濃郁到極致的死意和殺機,將他的身軀盡數籠罩在內,越發茁壯,到最后竟然化作一道數丈高下,凝聚得宛若實質的黑紅色死意氣柱!
小姑娘眼中有著深深的擔憂和驚惶,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只是在這寂滅的死意之下無法開口......這股氣息,讓她都感受到了難言的惶恐和畏懼。
察覺到李白此刻的狀態,眉心寂滅血池深處,那一道黑色的虛影似乎有一絲絲的顫抖,好似有些歡愉,又似乎有一絲畏怖,將少年頭頂纏結出的寂滅死意氣柱緩緩吞噬......
北落師門眼中,一直沉寂無言的李白身上寂滅森寒的氣息在削減,直到那一道可怖的黑紅色死意氣柱完全收斂,面前這少年才變得不那么陌生,透出一絲鮮活的氣息。
“你沒事吧?”小姑娘擦干凈眼角的淚水,輕聲問道,伸手想揩去少年嘴角的血跡。
“小落,我沒事。”平淡沙啞的聲音傳來,北落師門冰涼的手被另一只恢復了些許溫熱的手掌握住。
少年緩緩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似乎能夠被稱作“笑意”的表情。
有些踉蹌地站起身,少年澀聲低語:“大家還等著我報仇呢,我怎么能有事呢?”說著,將地上已經冰涼的軀體溫柔抱起,向紅楓呢喃的后山緩緩走去......
后山,原本是李府的禁地,罪妖之墓。
只是那一方入口石碑,似乎被毀去,已經沒有了一絲的靈性,四野只有逐漸消散的妖煞之氣。
四座小土堆磊成的墳頭挨在一起。李行空和蔣琬合葬一處,其他人也都葬在不遠。
楓木削成的墓碑上,李白用自己的鮮血書寫著碑文。
“老爺子,咱們老李家替人打工賣命一輩子,最終卻是折在了自家老板的手上,您要是在天有靈......”少年中指滲血,在木板上緩緩刻寫,卻說著平淡漠然的話。
北落師門乖巧地跪在少年身后,將他濕漉漉的長發輕輕擦干,用自己腰間的紅色絲帶系成發結。
將最后一塊木牌插入濕潤的泥土,少年有些落寞。
輕輕磕了三個頭,算是對這個世界的家人最后的告別,少年緩緩起身,牽著小姑娘離去。
......
“在院中,我聞到了妖修殘留的氣息。”小姑娘緩緩說道。對方下手做得再干凈,只要釋放過妖氣,即便過去數十個時辰,在她血脈天賦之下暴露無遺。
李白沒有開口,他知道即便是黎家,也不會真的蠢到提刀子沖進李家殺人。李家就算再沒落,也是妖刑世家,為了不在宗內落下口實,借刀殺人,或者干脆買兇殺人,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小姑娘繼續說道:“是三只玄關境界的妖修,他們的本體......都一樣,帶著一絲白玉靈犀的血脈。”
李白緩緩停駐腳步,眸中黑紅色的寂滅氣息一閃而過。
玄關境界的妖修,三人,本體皆是犀牛一屬,這一信息,足夠他找出殺人者的真正身份。
李白復又前行,漠然說道:“妖修,黎家,都得死。”
黎家勢大,家族之內有數位玄關修士坐鎮,他不可能直接去找黎氏的麻煩,畢竟黎家身后還有個玄關四重的上宗天才,更是有赤水宗作為后盾。
而妖修,整個西蜀地域方圓近十萬里地界,似乎也就一個組織松散的西陵妖宗,其余妖修多是孤魂野鬼的散修,有北落師門在,殺他們,不難。
“不急,先讓他們蹦跶一段時間。”李白輕聲道,“仇人,自然是要自己手刃。”意思很明顯,北落師門可以幫忙,但是那收割對方性命的最后一刀,必須是由他自己親手遞出。
他現在散去了丹田氣海中原本積攢下的玉清罡陽真氣,轉修庚金真元,修為境界也才氣海一兩重,雖然仰仗寂滅之體的修行,能夠與氣海五六重的修士近身搏殺,但是在玄關妖修面前,翻不起任何風浪。
因此,當下最緊要的,還是將自己的境界修為提升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