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實力如何,楊帆打聽過。大小船隊三千,漢人、朝鮮人、東瀛人等各色兵力不下二十萬。當然,三千艘、二十萬這些數字當中有多少水分,楊帆暫且不去計較。若是真有這么多兵力,別說打趴一個荷蘭的艦隊,就是北上與皇太極、朱由檢逐鹿中原,都未嘗不可,何必屈居一隅。
作為鄭芝龍最大對手的劉香,楊帆當然不信他只有那么一千來人,這還不夠鄭芝龍塞牙縫的。海上倭寇,與占山為王不一樣。這打家劫舍靠的都是船舶,所以很少有群居與一島的。若是都住在一個島上,那也好辦了,那炮轟就行。關鍵是這些人都是分散開來的,東一搓西一撮,很難抓住。楊帆估計昨日是那劉香太過于輕敵,沒有聯系在另外島上的弟兄,便獨自動手,結果被錦衣衛治得服服帖帖的。
船到了泉州碼頭,便緩緩停靠。這里歷來就是遠洋貿易的天堂。唐宋時期從這里開辟的海上絲綢之路,將中國的瓷器、茶葉源源不斷的運往中東、西歐。盡管北方格局再如何亂,這里依舊繁華。
海,是財富的象征。海上貿易的興起,抓住了這個時機,那便是帝國的崛起。然而,歷史,用一根沉重的鎖鏈,將這個古老的中國,鎖在了陸地上,往后的二百年,海,成了天塹,一道自以為是的天塹。
“爵爺,咱們糧草都夠,為何還要停靠泉州,直接南下不就好了?”
楊帆搖了搖頭,道:“這第一,呂宋那邊的情況我們不了解,萬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這么多船上的人怎么辦?這第二,既然他鄭芝龍歸順了朝廷,那我們也得賣他個面子,不然到時候在海上起了沖突,找誰說理去?”
“呵,想不到爵爺也有怕的時候。”
這句話,楊帆以為理應是從孫毅口中說出的,沒想到是李郁歡口中說出的,不由讓他一怔。船正在緩緩靠岸,船上的水手們,一個個吆喝著,將帆收起來。近一個月,海上沒有什么風雨,已經算是老天保佑了。
楊帆看著這泉州碼頭的人流,道:“怕?那是對強者的敬畏。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敵人的強大,卻以為自己無敵一般的存在,那才是最可怕的。”
“京師那么多達官顯貴,爵爺當初在朝堂、在城門口,不一樣義正言辭?”
楊帆笑了笑,“郁歡,既然你跟著我,連這點都看不透,那你也白混了。在京師,圣上便是天,就算在那些人眼里,我再怎么放肆,再怎么無理取鬧,他們只敢明面上來動我,即使暗中布置一些小手腳,也是小打小鬧,因為他們眼里,我不過是個跳梁小丑,背后的圣上才是正主。死了一個楊帆,或許還有更難對付的張帆、李帆,倒不如地和我杠上。”
李郁歡聰慧過人,自然明白楊帆在說什么,便問道:“爵爺的意思,朝廷的達官顯貴,實在和圣上對著干?學生認為不太像是真的,做臣子的,怎么可能對付圣上。”
船差不多靠了岸,木板緩緩放下來。楊帆打算這次讓那些難民下船活動活動,不過只是在規定的范圍內,也好讓人徹底清理一下船上的穢物。如今不但是底艙,這艘船都跟腐敗了一般,臭氣熏天。在海上倒是還行,風大可以通風。一旦停靠,這股味道便揮之不去了。
“對付,不是說拿刀拿槍和圣上對著,當初神宗在位的時候,晚年和朝中大臣如何,想必你也聽說過。可就是如此兩看相厭,你干你的,我的,朝廷不依舊如此?所以,圣上不會擔心那些臣子會推翻他,但圣上若是為了大局,破壞了他們原有的利益,那他們便會千方百計的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