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看到了一篇批駁你的文章,一時怒火攻心,摔了一跤。咳咳。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楊帆道:“讓你受累了。”
“你知道我看完那篇文章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不知。”
徐光啟微笑地看著楊帆。道:“我說了八個字。小人當道,顛倒黑白。”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楊帆。問道:“你,真的滅了山西九族?”
“是的。”
“咳咳,咳咳。”徐光啟的咳嗽聲更響了。他緩了很久,才睜開眼睛,問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嗎?我說了小人當道,那是他們不懂你要干什么,只看了片面。我罵他們顛倒黑白,那是替你鳴不平。如果你真的屠戮了九族,那我還能夠說什么呢?”
“道義站在我這邊,那就夠了。”
徐光啟搖搖頭,道:“你還有什么道義?說來聽聽。今天你過來,我不想爭執,只想聽一聽你的想法。”
“我殺他們自然都是有原因的。他們私通建奴,販賣火器、情報,這樣該不該殺?我覺得這些蛀蟲,死一萬次都是不夠的,所以就殺了。至于徐老您問我為什么要屠戮九族,我只能說,我還不清楚還有多少這樣的蛀蟲存在,只能殺雞儆猴,滅了這些家族,讓還有這個念頭的人都縮起來。”
徐光啟抿了抿發干的嘴唇,道:“你覺得你站住了道義的腳跟嗎?”
楊帆停頓了片刻,抬起頭,望著一邊的窗口,呢喃道:“我聽說過一句話‘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我自認不是什么上等之資,也不愿中庸,那就行之若素,大笑隨心而已。”
徐光啟抬起頭來,將手抬起來,指向一邊的柜子上。
楊帆探身過去,將上邊的小抽屜拉開。
“這本《農書》,幾日前,老夫做了最后一次修改。本來準備上朝呈給圣上,如今臥病在床,你且看看,有什么要再修改的地方。”
“在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這本書還未作序,你若是看得起老夫,將它的序也寫一寫吧。”徐光啟閉了眼睛,“不要推脫了。那首沁園春?帝頌,常人怎作的出來?”
“徐老謬贊了。那首詞不過瞎作的罷了。”
徐光啟鼻息漸長,似乎酣睡過去了。楊帆看了看書,稍稍翻閱,里邊都記載了一些農業方面的經驗,還有一些抗旱、防澇以及治理蝗災的辦法等。通篇無一處浮夸之詞,樸實無華,卻很實用。楊帆瞇著眼睛,稍稍靠近那老人的臉頰,低聲道:“定不負眾望。”
楊帆起身的時候,床榻上的老人,眼角依稀泛著淚光。他沒有一句批評楊帆的意思,也沒有一句夸贊楊帆的話。直到楊帆走出去,聽到門關上的時候,他才依稀喃喃道:“不笑不足以為道,看來那層虛偽的道義,在真性情面前,真的就是一張破紙罷了。”
他有些安詳的閉了眼。
“年輕,真好。”(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