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大草原上,下起了暴雨,如瀑一般,視線模糊了。察哈爾部的王帳中,林丹汗倒在了床榻上,蓋上了那張獐子皮。雙眼空洞的望著帳頂,聽著雨點重重地打在布上。
“可……可汗,游醫說……您得的是天花……”遠遠跪在地上的幾人,都用布匹蒙面,害怕地跪在地上。就在幾日前,好好的林丹汗突然暴病,臥床不起。身上的丘疹,令人不寒而栗。
“額……哲……呢?”
“他……額哲王子……他……”
蒼白的雙唇一張一合,林丹巴圖爾眼神呆呆地望著帳頂,呢喃道:“他人呢!”他握拳一震,有些激動的喝道。
“他……和巴扎汗,率領部落大部分的人,都……都叛逃了!”
王帳內一邊寂靜。離林丹巴圖爾最近的美婦人,想要上前去服侍他。“別碰我!天花治不好,還會傳染!你別碰我!”暴怒的林丹汗厲喝道。
過了好久,他才虛弱,有些傷心地道:“都回去吧。你們要離去,便離去。都給我離開王帳!”
“你,你,還有你,你。”四個內眷,三個兒女,都被林丹汗趕出王帳。后邊幾個,一聽林丹汗讓他們出去,立馬利索地退了出去,一看就是如釋重負,來王帳,也是無奈之舉。只有美婦人,還站在那里,盡管眼睛還是濕潤的,嘴角卻笑道:“我們的孩子,他像狼。和你一樣。”
“我這頭老狼要死了,他就這么亟不可待?一定要背叛部落?”
美婦人到了一盆熱水,洗著毛巾,走過去。
“你別過來!”
婦人將毛巾擰干,道:“我生過天花,小時候,沒死,活下來了。阿姆說過,生過天花的人。就不會再生了。”她握住林丹汗那只粗獷的大手,道:“你啊,一定要熬住。天花過了一個月,就算是熬過去了。別的沒有任何法子。你是察哈爾部的王汗,神靈會保佑你的。”
林丹汗呆呆地仰面躺著,聽見婦人說自己不會傳染給他,才任由她幫他擦臉,“為什么?只要我死了。整個汗部都是他的,為什么要背叛。”
“也許你說的重返草原,對于他來說,是個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叛逃,去投靠后金了吧。”
林丹汗閉了眼,良久,這頭暴虐的老狼眼角終于留下一滴淚,久久無語。這是一種亡國之傷。雖然。他們游牧民族,對于國家的意識,要比漢人來得淡薄很多,還是有那種無法抹去的憂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