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墻?”
“沒錯,砌墻。”侍召老者指著這盤棋,道:“你看這盤棋,看似章法氣勢都有了。但是仔細推敲,琢磨起來,沒有一個地方是合理的。我不是和你講棋法。我們若是真的是學棋法,就像是在砌墻前,畫圖紙一邊。最后,墻是可以砌好,但是也就局限于圖紙上的樣子了。你現在要做的,便是砌墻,不要想有多復雜,將你這個框架中擇出一點,完全參悟雕琢它。”
“感悟,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先天境的突破,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卻絕非一日之功。很多時候,講究一個契機。而耐性便是突破先天境的關鍵。”
“那這堵墻要砌得多高多厚?”
守墓老者點點頭,滿意道:“孺子可教,你問得很好。一座廣廈,你要砌到什么樣的高度,得由底子說了算,底子扎實,要砌成廣廈。這墻,也必須要厚實。若是只想著將一間茅房蓋起來,很簡單,老夫隨時可以將你的境界提升到先天境。不過。你的修為也僅此而已了。”
楊帆點點頭,道:“受教了。”他這一鞠躬,是發自內心的。原本他來長陵,并不是向守墓人請教修行上的問題。而是過來道個歉,當初離京前沒有來得及和老人道歉,便過來慰問一下,也是替行三癡來看看。沒想到一過來,老者什么話都沒有說,和他僅僅是坐下下棋。
守墓老者道:“我不知道你這殿堂是誰的手筆。但是要真的將這間殿堂蓋起來,你的路還有很長。至少,你得先把基墻砌好才行。”
“前輩,這棋分黑白,道分黑白嗎?”楊帆這個問題,問得更加寬廣了。
“道之黑白,無非正邪罷了。”
楊帆點點頭,問道:“以前我聽說過,一件事,對于天下大多數人有益,那便是善,是正義的;而一件事對于天下大多數人無益,甚至有害,那便是惡。這便是黑白之分嗎?那如果沒了惡,豈不是連黑白都不必分了?既然黑白不分,豈不是顛倒是非?”
守墓老者搖搖頭,道:“這天地就好比一副巨大的陰陽圓圖,四季交替,日出日落。我們生活在這陰陽圖之中,就像是其中的一個點,雖然不能改變這陰陽圖的任何部分,但卻可以推動這陰陽圖的交替運轉。你行善事,白魚游,你行惡事,黑魚動,但這陰陽圖卻永遠是保持相對穩定的。”
楊帆想了很久,又道:“梁上君子,喜好盜竊。捕頭專門緝捕匪寇。如果沒有這類梁上君子,捕頭就會沒飯吃。是不是就是陰陽互衡這個道理?”
守墓老者笑道:“天底下的惡是除不盡的。若是沒了惡,那又何來善之說呢?所謂的善與惡,不過是相對的罷了。就像這陰陽圓圖,黑與白便是相對的。若是沒了白,那黑又是什么呢?它的對立又是什么呢?”
“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世間萬事萬物,物極必反。也沒有徹底絕對的事情會發生,所以并不需要走那樣的極端。你的悟性很高,距離先天境的突破,也只是臨門一腳的事情。興許一念之間,就跨過這道天塹了。”
“這一步,跨不出,便是這個殿堂再華麗,你也是只能看一看。這對于你來說,是最大的考驗,也是最大的阻礙。因為你要將這座殿堂搭建起來,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多,也就是說,你以后的每一步路,都會走得很艱難。我希望你有這個準備。”
楊帆點點頭,將馬車牽了過來,道:“這幾天叨擾了,我想明白了,是時候回京了。謝謝您。”
“不必客氣。回春了,我也該過去準備準備。”
楊帆躬身一禮,道:“回見。”
清水長橋,守墓人走過,冷風輕吹而過,他回望了一眼龍影壁上的那龍眼,呢喃道:“守了一輩子陵,是走不出去了。”他想了很久,匆匆往長陵走去。在皇陵之中,也只有守墓人,才可能這樣隨意地出入宮殿。(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