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王府怡花園花草生機勃勃,才是春天應該有的氣象。
福王這座肉山,曬在春橋亭中,十分遐逸地瞇著眼,由于肉長得太快,那已經不明顯的脖頸上露出的肌膚,都是略帶紫紋的。
一邊的老書生,則是靜靜地拿著一本書,看得很認真。朱常洵嘴里哼哼著戲詞,一只手有節律地拍打在扶手上,忽然鼻子一哼哼,道:“唉。老梅,那塊靠山石到了沒有?這蕭子成也真有趣,以為送我快靠山石,本王還真會割肉給他銀子似的,門兒都沒有。”
他斜眼瞥見了白衣,見白衣書生不答,便道:“喂,老梅,說句話啊。當本王的話是放屁是吧?”
“王爺,那個不是我?”
朱常洵稍稍直起腰來,翻過身子想要正視白衣書生,“你給本王講故事啊,那不是你,還是鬼不成?”
“故事?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還在翻身的朱常洵剛抬頭,就一下摔在了地上,“二……二……二哥?”他看到朱啟那張看上去年輕如美少男的臉,卻從那眼神和聲音中,一下便識出了他來。如果說他一生最恨的人,那自然就是搶走他皇位的大哥,而最怕的人,就是他這位二哥了。
很少有人知道,朱啟真名,叫做朱常啟。只是消失了二十年之后,也就將中間那個常字抹去了。擔任宗人令,本來就是極為隱秘的事情。
朱啟坐在一邊的石凳上,看著那像座山一樣的朱常洵,瞇著眼睛,道:“還是那句話,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有!有!”他顫巍巍地站起來,不顧自己堂堂王爺的身份,緩緩將酒斟上,“二哥,你……請。”
怡花園最前邊的那塊千瘡百孔的擎天石已經運到原先的那些淺坑上。工匠們用吊繩,杠桿,緩緩將那石頭立起來,看上去。確實挺氣派的。朱啟喝了口酒,道:“楊帆來過是吧。”
福王那堆肉一顫,回過神,“是的。后來又走了。”
“他說什么了沒有?”
“讓我拿點銀子出來,幫著蕭子成和洪承疇他們聯系。在滎陽清剿起義軍。”不知道為什么,朱常洵在朱啟面前,聽話的像個小孩一樣,一五一十地將事情都告訴了他。
“那你照做了嗎?”
“寶箱我退回去了。”在朱啟面前,他連本王都不敢稱了。
“所以這就是你不去做的理由?那我也來講講故事吧。你沒做這件事,卻找了幫手,告訴了他們楊帆的地址,是嗎?”
“沒……”
酒盡,朱啟淡淡道:“還要我像以前那樣,將你關在黑屋子里嗎?”
這一次。福王眼中的驚恐更加顯現出來了,顫抖道:“不!二哥。我說的都是實話,這龍虎山的道士,不過是碰巧。他們本來就是要過來收拾萬年寺的。我只不過……只不過告訴了傳師和一個刀客……”他忽的抬頭,但是那晚……那晚老刀客并沒有出手。
啪!
酒杯被捏碎。福王一下就跪了下來,和一個孩子一般捏著耳朵,“二……二哥,我說的都是是真的。至于那晚,為何傳師會幫那個和尚,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