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
確如唐翎所言,只不過是師徒相聚、閑話家常。只不過當中仍舊有著小小的偏差,例如,整個晚上的時光,乃是由他獨自敘述為主;又例如,這個獨自敘述的主要內容,乃是某位大大咧咧、只不過是腦中靈光一閃便創辦了血海的死胖子;再例如,那一位死胖子經常要挾某臭小子,偷偷地潛入禁宮酒窖等芝麻綠豆的事情在沉寂了百年之后再次被挖掘出來,重現于兩名晚輩面前……直至午夜剛過,唐翎才揮揮手遣散掉滿臉不可思議的莫冷言、殷冰心,強拉著意猶未盡的蕓兒回房睡覺。
次日一早,又是另一個開端。
天色尚未大亮,血海駐地已被來訪的客人擠滿。當中自然有著不少各門派勢力,也有一些官府中人的身影。只不過相對江湖勢力那些略帶顧忌的試探,這些來自官府的訪客倒是簡單直接,客套拜會過后,便是一些明面上的對話,無非是血海昨日太過張揚之類之類,臨末再千叮萬囑,指明朝廷雖然不干涉三尊之間的爭斗,但亦希望他們之間能夠相互共存下去。畢竟撇開血海不算,將冥地與棲霞堡提拔起來,已然消耗了朝廷不少時間與金錢,而且,他們幕后的兩名大人物同樣不希望見到自己手中的一張皇牌就此被血海打壓甚至剿滅——趙竹恒那以一當百的實力毫無花假,但他卻僅僅是狂濤堂中一名普通成員而已,如若血海中不下百人擁有如此,誰敢擔保這個百年勢力不會在旦夕間將那兩個日益跋扈的對頭夷為平地?
然而,即便是整整一日絡繹不絕的訪客、試探或囑咐,血海方面卻始終只有莫冷言一人出面接待,昨日來到洛陽分堂的暴雨堂堂主殷冰心,卻是從未出現在眾人面前。而血海的其他成員更是發現,往日以沉靜而著稱的莫冷言堂主,今日臉上雖然依舊擺滿了祥和的笑容,但內中卻有一絲若隱若現的……不耐。
唐翎所住別院。
此刻的唐翎正在履行他身為師長的義務,而莫冷言面對來訪客人時的那種不耐亦來源于此。
別院正中,殷冰心盤膝而坐。一陣陣淡紅色的光芒正環繞著她周身上下,從她那平靜的表情中不難看出,此時這位創世之靈的高徒正在向更高一層境界邁進。
當初唐翎為狂濤、暴雨二組留下的功法,雖不是什么修行秘籍,卻也涉及了一點本源之氣的淬煉方法。殷冰心身為暴雨堂堂主,多年以來,一直與莫冷言研習至今,體內的本源之氣已被淬煉得璞玉般純凈,根基甚至比親自得到唐翎指點的蕓兒還要扎實,只不過因為缺少唐翎的指點,多年以來修煉卻不得真正要領,自身實力只能稍比冥地四侍以及吳柏松等人稍強。如今經過唐翎的指引,只一陣短時間的打坐,體內本源已如同大江河川般在體內各道經脈奔涌流動,甚至已有了催動天清、地濁兩種本源之氣的趨勢。
但凡修道者,經過長年累月的修行,才能催動天清、地濁這兩種充斥于天地之間的本源之氣為己用,如今殷冰心只是經過一小段時間的修行便有此成就,若是被那些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修道宗師見到,恐怕早已錘心頓足,一嘆命運不公,二嘆際遇差距了。
殷冰心的打坐依舊在繼續,只是這一小會的功夫,她身上那股淡紅色漸漸變得濃郁起來,而她身體周遭亦終于浮現出一藍一褐兩種光芒。
眼看這兩種在人言之氣的鮮紅中宣誓地位的色彩,唐翎頗有點欣慰地一笑:能夠勝任暴雨堂堂主,殷冰心的確有著一定的資質悟性,不僅在這么短的時間便能夠催動天清、地濁兩種本源之氣,更能使它們現出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