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忽然出現的年輕人外表雖然玉樹臨風,但王月瑤臉上神色卻是未有變換,反而是動作舉止上恢復了往日那種略帶幾分疏遠感的彬彬有禮:“原來是史公子,月瑤在此有禮了。”
那年輕人似是刻意要與王月瑤拉近一點關系,連忙說道:“月瑤姑娘,我們今日既然能夠再遇,那便是緣分,你又何必如此客氣呢?如不嫌棄,還請稱呼我為朝義吧。”
唐翎在旁,雖說被這史公子刻意忽略,但心中思緒卻在運轉。在他記憶之中,血海對這史朝義的確有那么幾分記錄:史思明之子,天生將才,自少年時便隨他父親征戰沙場,往往能夠提出一些奇思妙想扭轉戰局,因此今年雖未滿三十,但一身名聲早已傳遍三軍,便連玄宗李隆基亦對此子另眼相看。
但任憑史朝義如何熱情,王月瑤卻依舊未有領情:“史公子,你我之間交情不深,何況家父平日管教甚嚴,若彼此間關系貿然拉近,恐怕還要受到他的責罰,我們還是維持如今的稱呼即可。”
史朝義雖然自幼出身軍旅,但倒也有著幾分雅儒的風度,碰到王月瑤如此直白的拒絕,居然沒有惹出半分火氣,淡然一笑后,目光已轉向了坐在一旁的唐翎與蕓兒:“不知這兩位是?”
“這位是月瑤的結義大哥,風嘯嶺,旁邊的乃是風大哥的夫人。”王月瑤依舊保持著客套,為史朝義介紹道。只是因為知道唐翎刻意隱瞞自己身份,也不敢點破,便隨口為他杜撰了一個名字。
唐翎聽到王月瑤如此稱呼自己,立時會意,當即向史朝義拱手行禮道:“山野旅人風嘯嶺,今日得見史公子風采,著實榮幸。”
“在下史朝義,幸會。”史朝義同樣拱手回禮,只是在言語間,竟暗藏著幾分得色與不屑,似是要在唐翎面前彰顯自己的身份一般。唐翎也不皺眉,只是向他再輕輕點一點頭,便沒有再做理會。
見到王月瑤與唐翎對自己的到來都不太在意,史朝義并沒有表現出氣餒,又再說道:“相信月瑤姑娘與嘯嶺兄亦是來參加燈會的吧?不知朝義能否一同前往?”
唐翎不語,畢竟在這長安中,王月瑤才是主人,何況這史朝義明顯是因為王月瑤才到來搭話,他更不好開口,當下只好繼續保持沉默,讓王月瑤去應付這位史公子。至于蕓兒,一向天生跳脫的她哪曾懂得人與人只見的詳細交往細節?雖然心中有著幾分厭煩想法,倒也沒有當面道出,只乖乖地坐于一旁,繼續品味手上美食,靜待這次會面結束。
只見王月瑤依舊保持著她的禮貌語氣,但拒絕話語卻是沒有絲毫遲疑:“今日月瑤參加燈會,只是為了與兄長一敘情誼,還望史公子見諒。”
如此言語,已是再直接不過的拒絕,史朝義又豈會聽不出來?此刻的他眉宇間終于泛出幾分失望神色,只得再向王月瑤行了一禮:“既然如此,朝義便不多做打擾了。”一話既畢,他也不作無謂糾纏,帶著隨從便徑直離去。
看到史朝義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后,王月瑤這才長舒一口濁氣,似是肩上大石終于卸下一般。
“那位史公子似是對你有意,加上觀他眉宇氣息,胸中也有著雄才偉略,假以時日,必然是震懾一方的英雄人物。”唐翎笑道,“沒想到你對他的邀請,居然拒絕得如此干脆。”
“史朝義雖是天下聞名的才俊,但同時也有著天下聞名的傲氣。因此,他并不是月瑤心中理想的伴侶。”王月瑤搖頭解釋道,同時已在觀察著唐翎的反應,“月瑤的夫婿,并不需要擁有什么過人才學、萬貫家財,只要他能夠全心為我付出,足矣。”
“相信你一定會遇上這么一個人,時候亦已不早,我們該繼續前行了。”唐翎放下手中碗勺,回過身去堆攤檔老板說道:“老家伙,今日我們就此告辭,明日記得到來為你這新收的徒兒授課。”
攤檔老板再向唐翎施禮,回道:“圣者有命,天罡不敢有違。”
見到攤檔老板依舊如此謙卑,唐翎臉上無奈神色又重了幾分,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再次道別后,便帶著蕓兒與王月瑤往燈會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