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督查臺上,放眼看去,滿是飄揚旌旗、肅立臣民,此時肖靖依舊不可避免地顯出幾分緊張。唐翎有感,緩緩開口向他問道:“依舊不慣這種場面么?”
肖靖悻悻回答:“讓師父失望了。”
“無妨,我也不慣。”唐翎倒是未有在意,“正如我曾與九天說過,但凡與塵世有關之事,盡可稱作‘麻煩’,無論我是風寒意還是風云王,多年以來,一直未曾適應。”
九天卻插口再問:“風……堂主,你方才所說的不慣,難道是凡人的所謂虛榮之心令你不耐?”
與往日相比,九天此時語氣用詞不但平和,更顯出莫名恭敬。但唐翎對她這般轉變,卻未有一絲訝異,只是平靜回答:“凡人沒落多年,除了一些飄渺傳說意外,早已失卻了對神魔仙妖甚至精進自身的認知。哪怕仍有位數寥寥的修道者偶爾踏足俗世,也不足以開拓他們視野,長年累月下,已令他們成為自大夜郎、僅僅為彰顯一生成就而忽略了天地之廣袤,如此短視,自然叫我等難以適應。”
“將億萬凡人比作西南夜郎,天地世間比作舊漢疆域么?這倒有幾分道理。”九天咀嚼過后,話鋒一轉,“但與之相比,我倒是愿意將凡人看作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
“若世間沒有兵馬糾紛,你的比喻倒也貼切。”唐翎搖了搖頭,“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此時此地,并不適合你此刻語氣。”
“多謝提醒。”九天以往日冰冷語氣回了一句后,再無聲息。
此時,皇城之中,兩隊人馬已向督查臺緩步走來。其中一隊為首者身形清瘦,渾身上下盡是文臣儒風;另一隊領頭者則略顯肥胖,絡腮濃須配合著虎背熊腰,到顯出幾分武將剛毅。正是宰相楊國忠與三鎮節度使安祿山。
待得那兩位文武百官之首率領麾下心腹踏上各自督查臺時,唐翎已轉過身來,向他們躬身行了一禮:“風寒意見過國忠宰相、祿山都督。”
“哼!”
楊國忠對唐翎似是有極大不滿,一聲冷哼輕嗤吐出,已別過頭去不再理睬,反而安祿山倒是臉帶笑意,拱手還禮:“寒意堂主,祿山久聞大名,今日得見,風采果然更勝傳聞啊。”
唐翎依舊恭敬言辭:“都督過獎了,寒意只是一介草莽,風采云云,盡是江湖傳言而已,做不得真。”
“哈哈哈哈,傳言如何,總有它的依據。比如冥地之亂便是有寒意與麾下絕影堂所平定,這可不是傳言虛構出來的吧?”安祿山又是爽朗大笑,同時還不忘以眼角余光瞟了楊國忠一眼。
唐翎心中匪議,卻不敢就此沉默,以免讓現場氣氛冷下,只得應話說道:“冥王秦鏡生受歹人教唆,又以邪術作亂,大有為禍天下之勢。寒意無奈,只得狠下殺手,但冥地覆滅,也是我大唐損失,此事實在不該以絕影堂功績而待之。”
“那么說來,你這一年掀起的各種殺孽,對冥地殘余趕盡殺絕,同時剿滅無數勢力,此舉便可作為功績而炫耀了?”
冷冷一句說話插入,方才對“風寒意”不屑一顧的楊國忠語氣之中只有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