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醫生輕聲回答了他的疑問:“雖然我一直明白公司的做法,也理解昨天那種情況下,你們突擊隊員不妥協是正常的。但是,當那個突擊隊長看也不看我一眼,完全不在乎我的生死的時候,我還是覺得被公司拋棄了,甚至背叛了。我知道,就算我繼續呆在公司,也會心存疑慮,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全心全意地為公司服務了。這樣對我自己,對公司都不是什么好事。”
云濤有些茫然。他早就忘了什么是質疑,從來也沒有想過公司的做法是否合理。
梁醫生微笑起來,云濤第一次感到她的笑容不那么甜美,而是有些苦澀。梁醫生笑道:“那個時候,我多希望突擊隊長說一句,你放開人質,我們好好商量之類的話啊。”
“可是,我們突擊隊員是不能妥協的……”云濤猶豫著說道。
“我知道,突擊隊長很負責,也很優秀,我沒有怪他。我只是想到,公司這種東西,從誕生開始,就是這么冷酷無情,沒有人性吧。總之,從七十五號為了救我而要挨鞭子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在公司待不下去了。”梁醫生說到七十五號的時候,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
云濤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疑惑地問道:“但是她沒有挨打……”
“嗯,沒錯。但是……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像那個人說的一樣,是公司的走狗,沒有人性。”梁醫生顯得非常痛苦,漂亮的臉頰顯得蒼白而灰暗:“七十五號救了我,甚至因為救我而受罰,但是我卻剝奪了她作為一個完整的女性的可能。那個時候看到她因為我脫險,即使她自己受罰也那么高興的樣子,我覺得我真是罪孽深重。”
“我不明白……”云濤越聽越糊涂。梁醫生嘆了口氣,終于鼓足勇氣,輕聲道:“她和其他的女新兵,胸部的手術都是我做的。”
原來是這樣。這么說,的確是梁醫生把她們變成了殘缺的女性。梁醫生也的確是在為這件事自責:“以前我覺得這樣沒問題,這是公司的安排,我照做就好了,沒有什么對錯之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我對她們犯下的罪行。如果我繼續在公司工作,還會繼續犯下罪行。所以,我不會再留在公司了。”
仍然似懂非懂,但云濤明白,梁醫生辭職的意愿非常堅決。所以他不再多說什么,只是留戀地問道:“那你以后去哪里工作?我還能見到你嗎?”
“還沒有決定。大概會在國都或者我的故鄉開一間私人診所吧。”梁醫生和云濤說完,顯得如釋重負,笑容輕松了不少,再次展現出嫵媚和甜美:“你還想找我啊?”
“嗯。”云濤摸了摸鼻尖,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害羞。
“只要你想見,就有機會見面的吧。”梁醫生笑道:“你昨天戰斗,今天又訓練,身上臟的很,我看還是要洗個澡才行,不然對傷口不好。”
“我也想洗。”云濤不好意思地笑著:“可是你說傷口不能進水。”
“嗯,的確挺麻煩的。”梁醫生打量著他,突然下定了決心:“走,我去幫你洗吧。”
“啊?啊?”云濤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但梁醫生卻急忙解釋道:“我比你大十六歲。即使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有些勉強,但把你當成弟弟還是沒問題的吧?好了,走。”說著自己已經有些慌亂地走向門口。
云濤只得跟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地問道:“那、那就謝謝梁醫生了……你有孩子嗎?”
梁醫生沉默了很久。直到兩人下樓來到更衣室門口,才突然回答道:“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