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擠不過來。”云濤擠到井臺邊,覺得灼熱的陽光照得自己滿臉都是汗水,歉疚而羞慚地向老馮低聲嘟噥著。
“沒事。你個子太大,這里太亂,你行動不方便。”老馮用那種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語氣主動為他尋找了借口,眼睛卻在其他方向飛快地掃視著。
云濤不知道說什么好。但不管怎么樣,任務總算沒有受影響。他低聲道了句謝,然后順著老馮的目光看去。卻看到安隊長和他帶著的那兩個新兵正把老婦人的一個同伙按到在泥濘中。接著,他又看到了樸副隊長,他的匕首已經頂住了一個家伙的后腦勺。看見了英姐,她正拖著一個已經昏迷的家伙的腳,像拖著一條破麻袋一樣走向井臺。他看到所有的老隊員們都控制住了自己的目標。最后看到了傅明芳,她此刻絲毫不見嫵媚或者俏皮的模樣,神情專注而目光兇狠,腳下踩著的那家伙一只手的四指都已經齊中而斷,鮮血淋漓。
老隊員就是老隊員。云濤羨慕地看著他們,同時發現其他新隊員也都像自己一樣沒幫上什么忙。但老隊員們并沒有在意這些,他們的計劃顯然就是靠自己完成任務,完全沒有指望云濤他們。一定要說這個計劃把他們考慮進去了的話,恐怕考慮的也只是新隊員們遇到意外,或者拖后腿時該如何應對。
看樣子要抓的目標全部抓住了。突擊隊員們的短暫行動打斷了空地上的混亂,那些本來群情洶涌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盯著突擊隊員們手里的匕首。片刻之后,他們反應了過來,互相驚恐地打量著身邊的人,接著,一個聲音喊道:“真的有叛軍?”
空地上鴉雀無聲。片刻之后,另一個聲音喊道:“快走啊,真的有叛軍。他們要是和保安隊的打起來,遭殃的還是我們。”
又一次被當成叛軍,但云濤并沒有覺得不高興。因為這人喊完之后,人群開始四散逃出空地。這樣就好,云濤感到輕松了很多,因為他實在不適應這么多人的環境,一直都很緊張。
現在他總算不用那么緊張了。人群逃散得很快,幾乎是轉瞬之間,空地上就只剩下突擊隊員們和保安隊員們,以及他們各自抓著的人。
金色的陽光攪動著黑色的泥濘,仿佛聽得見銳利穿透粘稠的噗嗤聲。不知什么時候,昨夜那個壯漢悄悄冒了出來,在那棟小屋門口逡巡著,目光終于落在云濤身上。他盯著云濤,突然像發現了寶藏一般,快步跑到保安隊長身邊,小聲向他說了幾句話。
保安隊長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壯漢說完之后,他再次打量了突擊隊員們一眼,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人數占優而且武器也更精良,長劍對匕首更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于是信心十足地揮起手臂,帶著部下呈扇形向突擊隊員們包抄了過來,同時喊道:“全部放下武器。”
安隊長并沒有出聲。樸副隊長盯著他們,神情冷峻地問道:“你們干什么?誰讓你們今天來這里出任務的?你們是從哪里得到的情報?”
保安隊長愣了愣,突然大笑起來:“你們就是叛軍,不快點束手就擒,還……”
樸副隊長的臉色憤怒而鄙視,他一揚手,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就徑直飛向保安隊長。那家伙大喊一聲:“炸彈!”便狼狽不堪地趴在了泥地上。但樸副隊長的證件準確地落在他眼前,黑色封皮上跳動著小小的火苗。
保安隊長盯著那小小的證件,先是滿臉難以置信,接著便浮上了恐懼。片刻之后,他突然伸手捧起證件,像是捧著一顆真正的炸彈,說話都不利索了:“突突突突突……突擊隊?”
這個時候,其他的突擊隊員們都控制著抓到的目標聚集到了井臺邊。樸副隊長把自己控制的那個可疑分子交給兩位新隊員,然后走向保安隊員們,冷漠而嚴厲地說道:“我們早就聽說本地的分公司和叛軍有勾結,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保安隊長頓時面如土色。他捧著樸副隊長的證件,雙手哆嗦得如同癲癇發作,張著嘴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領導,這是從何說起?”
樸副隊長的眼神和突擊隊員們自己在一起時的隨和輕松截然不同,像是兩把刀子一般冷酷而無情,切割著保安隊長的面頰,冷笑道:“我們突擊隊受保安總部特別辦公室命令,來這里調查日前恐怖襲擊事件的線索。這些天我們終于得到確切情報,正準備抓捕叛軍和邪教的代表,收集叛軍和邪教勾結的證據。你們卻在我們準備展開行動的關鍵時刻跑了出來,打草驚蛇,導致抓捕目標沒有出現。任務失敗,我們突擊隊,包括保安總部情報人員多日的努力徹底報銷。對此,你們準備怎么解釋。”
云濤這才知道,這次任務要抓的目標沒有出現,他們抓的并不是想抓的人。失望和沮喪涌上心頭,但他還是悄悄的看著那對母女。她們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保安隊員們放開了,那女人正抱著小姑娘,母女兩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女人渾身哆嗦著,緊緊地咬著嘴唇。而那小姑娘剛剛醒來,卻馬上看到了云濤,并且遠遠地向他投來感激和信任的眼神。
保安隊長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安隊長沒有理他,而是徑直走向那老婦人,平靜而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說吧,你們這次的代表是誰,他現在在哪里。”
老婦人滿臉嘲諷地笑著回答道:“原來是突擊隊的走狗。就算你們是突擊隊的,也別想抓住那個人。神眷顧著他,保護著他。你們今天的狗咬狗,就是神意。你們為虎作倀,助紂為虐,遲早會遭報應的。”
這樣的說法未免太荒唐。云濤當然不相信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駁老婦人。于是,安隊長又給他上了一課。他始終保持著俯視老婦人的姿態,鐵板一般的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目光仍然冷峻而語氣仍然平靜:“這是我們的事。不勞你操心。總之,現在決定你們生死的,不是神,是我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