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扶奚二人一起下山,趕至巫江岸邊,領著白光虎往靠在渡口的一艘大船走去。
江水微恙,乍寒還暖。
江風陣陣迎面吹來,令二人衣袂飄飛,也吹散了即將離別的不舍與愁緒。
距離渡口十丈之遙,一葉小舟孤泊江面,隨風波浮沉起伏。
一篙一櫓,一蓑一笠。
一丈絲綸一寸鉤,一人獨釣一春江。
細細的竹竿微微下垂,垂釣者握竿的手極其穩定,自有一種輕松寫意、不世高手的風范。
倏地,那人右手微緊,揚起釣竿,拉成如弓般曲線,漁絲瞬間緊繃,一尾半斤重的鯉魚已被釣鉤鉤住,露出水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垂死掙扎著。
那人卻不急著回竿收魚,而是極其安靜地坐在那里欣賞魚兒在釣鉤上掙扎,全身上下靜如淵海,沉默冷靜得似像一尊崗巖雕出來的石像。
姜太公釣魚,是政治;莊子釣魚,是自由,此人垂釣無疑是險絕的,是冷峻的!
以扶奚的見慣高手,也不由對垂釣者警覺地審視半晌,有些出人意料的竟尋到一絲熟悉氣息。
是他?
不可能啊。
扶奚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一幕也引起了封弋的注意,扶奚的駐足與詫異更是讓他感覺到了這人的非比尋常。
就在這時,一股不尋常的強烈的危險感覺狂涌心頭,自幼修行“離水心訣”的扶奚,使她擁有超自然的神識感官,而現在正向她發出警報。
扶奚很清楚什么事將要發生,每一次危險臨近,她的神識都會先一步生出感應。
于是,條件反射般地回首,將銳利的目光轉投渡口搜索,仿似有可怕事物于前方恭候。
果不其然,只見渡口那艘華麗而精致的游舫上,此時艙門恰好打開,火輪教圣君趙楨及座下兩大護教使者相遼、向心先后走到了船頭甲板,負手迎風,氣定神閑地看向封弋、扶奚二人。
雙方雖未交手,但各具其神態氣勢,渡口的氣氛登時緊張起來,充滿兩軍對壘,山雨欲來前的迫人氣氛,讓人感到險象環生。
只見趙楨三十歲年紀,身高八尺,猶如松柏,面容俊美,眼神冷酷,唇上留一抹濃黑而文雅的小胡子,全身上下散發著瀟灑閑雅的高貴氣質。
一出來,便從容不迫地審視著十丈之遙的封弋,顧盼間雙目電光閃射,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魄、王者的風范,半晌后才轉頭凝視著扶奚,目光變得更加銳利閃耀,道:“扶奚仙子別來無恙,本圣君在此已恭侯多時。”
扶奚神色自若,清澈至不含任何雜質、又深邃莫測的澄明美目,絲毫不讓的迎上李賢銳利的目光,沒有半點畏懼退縮之意,道:“扶奚真感榮幸,竟累得貴教勞師動眾窮追不舍,多謝圣君這么看得起扶奚。只不過,圣君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奈何天不遂人愿,扶奚僥幸大難未死,恐讓圣君失望之至。現如今,扶奚有伴同行,而且距離閬中僅一江之遙,圣君難道仍不死心嗎?”
“雖說到了閬中,就到了道尊蜀山范圍,但是巫江未必好過。”趙楨神色不露半分情緒的波蕩,語氣輕松平靜,淡淡地道:“看你的氣色,六甲窮蠱想必已解,可惜你的境界實力如今仍然只是恢復到鼎盛時期的五六成,想安然渡江恐非易事。”
扶奚清楚地感應到趙楨體內的氣勁強烈波動了一下,明顯是有出手的意圖,但不知為何又忍住不發。
“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女人還不嫌害臊嗎?”封弋憤然插入道。
趙楨目光轉投封弋臉上,一瞬不瞬地在盯著他,好像封弋是塵世里唯一可令他感到有觀賞價值的事物,悠然道:“符印念師封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