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
甘露臺復歸寂靜。
武曌轉過龍軀,緩緩來到上官婉兒觸手可及處,鳳目炯炯有神打量著一臉肅容的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螓首低垂,靜如止水。
武曌出人意料地露出猶如陽光般的笑意,頓然令她的花容生動起來,顯露出平常女性的風華絕代,仿佛剎那間她已不再是君臨天下、威凌眾生的氣派女帝,柔聲道:“文有上官,武有扶奚,這些年真是辛苦你們了。婉兒,在這神龍元年首日,你有沒有什么心愿或目標?可不許說什么希望國泰民安、皇帝萬福之類的阿諛廢話,朕不想聽。”
上官婉兒錯愕以對,見女皇心情有所好轉,便一掃愁容,抬起頭來,迎上武曌的詢問目光,不假思索地道:“婉兒希望陛下的夙愿得以如償。”
武曌啞然失笑,露出又愛又憐的慈母神態,滿臉歡容卻作作責怪的道:“婉兒,你怎么還像個孩子般愛胡鬧?這個當然不算,再說一個。”
上官婉兒嬌軀輕顫,仰起螓首,朝她望去,秀眸撲閃,誠心誠意的道:“婉兒別無他求,只望陛下的‘無遮’計劃得以圓滿。”
武曌沉吟片刻,忽然出人意料地伸出龍手,輕輕撫上上官婉兒略顯緊張的臉頰,晶瑩玉白的手不合常理的發出絲絲暖熱之氣,溫和如長輩,笑意盈盈的對眼前這個“馬屁精”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龍首。
無限江山,皇帝卻是天下寡人,寂寞孤單冷。
這一生注定,找不到知心人,聊不上幾句心里話。
這么多年以來,幾經風雨,武曌習慣了,也釋懷了。
武曌輕呼一口氣,緩緩別轉龍軀,再次仰望華麗蒼穹,復歸天子神華,傲視天下眾生的鳳目生出兩道前所未見的彩芒,信心十足的昂然道:“十八年來,朕一直是天下第一的女皇,可是天下第一終歸是在天‘下’。蒼天虛無力,天地小泥丸,時勢當前,朕也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那就是向天再借五百年。”
五百年的江山。
五百年的命數。
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氣魄。
武曌貴為天之嬌女,人間女帝,天下間也只有她,才說的出如此霸道的心愿!
聽罷,上官婉兒嬌軀輕顫,玉容露出難以掩飾地露出驚凜之色。
……
寅時。
喬宅大院。
封弋醒了過來,確切地說是被白光虎的舌頭舔醒的,臉上仍余有一絲溫熱。
睜開眼睛,星空曠野映入眼簾,意識重新進入他的腦海,頗有重返人世的感覺。
就在意識剛剛清醒過來的那一瞬間,他便聽到左側院落墻頭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畜生,休得傷人!看我伏虎環!”
話落,先聽“嗖!”的一聲,氣勁破空,一道黃色的圓圈光線劃過,瞬間從小變大。
在離白光虎僅余十丈距離的時候,黃圈忽然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數,然后一連串的圓圈環線幻化成一道與白光虎同等大小的黃焰虛影,形如猛虎下山,無盡的兇殺之意直逼白光虎撲蓋過來。
其姿態威猛至極點,盡顯其百獸之王不可一世的氣概,令人見之心寒膽喪,可恨沒有人吶喊喝采。
小小虎魄殺伐之氣豈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