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斜,近黃昏。
惠能、封弋、李無憂三人非常虔誠地一步一個腳印,登上了足有九百九十九個的石階,來到華胥廟殿堂拜祭始祖母。
華胥廟乃是后人修建的紀念伺堂,飛檐流角,紅柱彩瓦,面闊三間,進深一間。
廟外野草地上遍布一些殘余的碎石瓦片泥粉,一副歷經剛才氣勁余波大劫后的蒼涼模樣,令三人不勝唏噓。
入內之后,發現整體干凈簡潔,卻不失莊嚴壯觀,主殿供奉華胥塑像,以及生平傳說。
每年二月初二,也就是“龍抬頭“的傳統日子,閬中及其附近民眾皆會來此祭祀,延綿成俗,已成為天下尋根祭祖的圣地之一。
拜祭之后,惠能引封弋、李無憂二人來到后山側殿外的一個壽松環繞、質樸清逸的涼亭里,稍作休息。
山景秀麗,到處都是美景。
奇花異草、怪石嶙峋、滿山壽松……無不瑰麗,愜意入心。
入坐。
李無憂舒展一下筋骨后,忽地大感興趣地看著惠能,秋波流轉閃著頑皮的光芒,嘻嘻笑道:“大師,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方不方便說一說五祖傳您衣缽的故事啊?”
看著她旁邊的封弋也是一臉期待的神情,惠能笑了笑,似被勾起往昔的情懷,露出深思回憶的神色。
昔日惠能剛入東山寺不久,一未落地,二未受戒,且一字不識的弟子,卻有“一聞經語,心即開悟”的絕妙慧根,之后更因一句佛偈之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而得到五祖弘忍賞識,并正式傳授其根本法《金剛經》,將禪宗世代相繼嗣承的衣缽,也就是閃光發亮的木棉袈裟和紫色齋缽,一并傳給了惠能。
傳法之后,五祖弘忍為他的安全著想,道:“衣缽是爭斗的禍端,止于你身,不可再傳。”說完連夜送他到江州渡口,并吩咐以后的佛法由他盛行弘揚,逢懷則止,遇會則藏。同時,不到必要時機,都不要把自己是禪宗六祖的身份講出來,免得有禪宗的僧人來爭奪。
惠能依依不舍地辭別,然后一路南下苦修。
五祖弘忍送走惠能回到寺中,眾位門人問起衣缽傳承之事。
五祖弘忍回道:“法已南行,能者得之。”
眾僧十分驚訝,當時上座神秀聽到惠能佛偈之語黯然半晌后,倏地發出一聲長嘆,道:“惠能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此后,他便失落地出走東山寺行化修禪,不久擇址荊州江陵的當陽山,緇徒響風,道譽甚盛,是為北禪之始。數十年后,朝廷武后聞神秀聲名,便召赴長安,供奉盡禮,隨后又入住神都洛陽與嵩山少林,視為“兩京法主,三帝門師”,世人皆尊稱“六祖禪宗”。
再說惠能南下后,據說當時有幾位門徒暴跳如雷,并不服氣,心中更是憤憤不平,竟秘密組織人手立時向南方追趕、會獵惠能,想要奪回衣缽。
惠能先后在大瘐嶺、曹候村、寶林寺躲過了三次明槍暗箭,之后為了躲藏“煩惱未斷者”加害,他以獵人身份藏匿隱居在“懷集”與“四會”之間的肇慶。
光陰似箭,整整十五年一晃而過。惠能以為“衣缽之爭”早已風平浪靜,便離開獵人隊伍,來到了廣州法性寺。不久,他在當年智藥三藏栽植的一顆菩提樹下,進行了剃發儀式與受具足戒的法會,自此開演東山“頓悟”法門,與北方神秀的“漸悟”法門分庭抗禮,佛門便稱頌為“南能北秀”或“南頓北漸”。
就在兩個月之前,惠能突然離開法性寺,前往蜀山。不想半途中,被惠見及四大金剛羅漢發現,幾次迂回隱藏,仍未脫離他們的眼線,一直追蹤至閬中。
惠能前腳剛入華胥廟,惠見及四大金剛羅漢便后腳趕至,于是因衣缽之爭,雙方不得不大打出手,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佛門大戰。
這個故事封弋倒是津津有味地聽完了,但是李無憂聽到那此禪語佛偈卻興趣不大,便在中途犯困開小差,不知不覺地靠在石柱安靜地睡著了。
輕柔的春風調皮的挑動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溫暖的陽光仿佛給她蓋上一層金色的被子,睡夢中的她是那么優雅、迷人,又是那么嫻靜、典雅。
她的櫻桃小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從仙境中飄落下的小仙子,俗世的一切煩惱憂傷都與她無關。
那是美至難以形容其萬一的妙景。
惠能莞爾一笑,起身走出石亭,緩緩來到旁邊一顆參天古樹之下,遠望千里之外的蜀山五指峰。
閬中、蜀山、蟠龍山各自相隔大約百里,呈三角形陣勢據守一方,遙想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