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日夜兼程,原本是想追上二叔裴行田,阻止他上唐家堡商議大婚細節的,可是因為她的柔弱身體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現在只怕為時已晚。
轉念又想起,在途中她聽說唐千璽逃婚至閬中的事情,不由秀眉輕蹙。
現在距離初六大婚的日子不過半個月,然而他和她卻都逃婚在外,屆時婚禮肯定難以照常進行。
再過半天時間,估計就要到神女峰了。
該何去何從?
她的秀眉鎖得更緊。
萍兒雖然看不見小姐的面容,但卻能感受到她的心靈變化,好奇地問道:“小姐,怎么距離唐門越近,你卻越不開心?”忽然想到了什么,輕嘆一聲后,又續道:“不是萍兒多嘴,而是小姐你最近憔悴多了,而且話也越來越少了。”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裴習習可說是擁有了全世界,美麗、智慧、財富,以及愛護它的人……卻獨欠健康。與生俱來的罕見怪病,問遍天下無數良醫皆是束手無策,即便是御醫孟詵也是一籌莫展。
裴習習微微睜開俏目,眼神幽深,卻黯淡無光,沒有回答萍兒的問題,而是輕咬嘴唇反問道:“萍兒,你說……小姐我是不是比扶奚小姐要差很多,既沒有武道修行,也不會奇門遁甲,只是一個又笨又病的弱女子。”
萍兒眼波流轉,誠懇地道:“小姐勿須妄自菲薄,你可是名滿天下的‘神都四釵’之一好嗎?扶奚小姐的‘仙’、菊池小姐的‘邪’、長信公主的‘俠’,而你則是‘嬌’,你們四釵各是各的氣質,各是各的風采。自坊間傳來這個雅號以來,從來就沒有先后排名,也沒有等級劃分。再說,四釵唯有你是以才情并茂而上榜,別有不同。
裴習習心中一陣感觸,輕嘆道:“雖是齊名,但她卻是高高在上的‘仙’,而我則是養尊處優的‘嬌’,終究是有區別的,是有差距的。”
萍兒心細如發,眼珠子一轉,終于知道小姐郁悶的原因:唐門少主暗慕扶奚,這是神都上下眾所皆知的事情。念及此,不由嫣然一笑,道:“小姐你別胡思亂想,你口中所說的區別與差距,只是你心里在作怪罷了。你……是不是在吃扶奚小姐的醋。”
裴習習芳心輕顫,粉臉爬滿紅霞,扭過頭去,狠狠瞪了她一眼,舉起小手,故意嗔怒道:“討打。你說我在吃醋?根本沒有的事兒。”
萍兒撇嘴哂道:“臉都紅了,還說沒有?”
裴習習大感招架不來,白了她一眼,嘴硬道:“哪里有?”
萍兒不再取笑,話鋒一轉,道:“小姐,你和姑爺都要于下月初六結婚了,你這才是真正的贏家。”
裴習習盈盈起身,顯現出高挑曼妙的絕美身材,道:“哼,小妮子,你不要亂叫,我和他還沒有成婚,他也不是你的姑爺。”
萍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遲早的事。不過,萍兒想不明白,你和姑爺真有意思,你們兩個居然不約而同的選擇逃婚,這也太荒唐了吧。”
裴習習被點中心里要害,兩眼一紅,道:“是啊,他也逃婚了。看來他終究還是不想娶我,而我逃婚也正是因為他的心里沒我。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
萍兒呆了一呆,旋又釋然道:“要怪只能怪唐門少主沒眼光。小姐,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不如就此回家吧,都出來半個多月了。”
裴習習搖了搖頭,眼目里的憂色像濃霧般結聚,道:“現在回去,只怕婚禮擇期舉行。”
聽罷,萍兒默然無語,倏地停下手中的搖櫓,指著前方東岸方向,驚喜道:“小姐,你看天泉飛雨。”
裴習習像是從深思中回過神來,將目光轉投東岸懸崖上,只見凌空飛出一泉,高達幾百米。泉水不在空中變成雨絲,紛紛揚揚落下,形成煙雨朦朦的境界。
景色固然美不用收,但是萍兒臉色突然變了,失聲道:“你瞧,你瞧那是什么?”
天泉飛雨下的江面上竟然漂流著一個人,分不清男女,更不知死活。
裴習習道:“萍兒,快劃過去。”
萍兒加快劃泉速度,轉眼間就到了天泉飛雨的附近。接著,她飄身船頭,來到裴習習的身旁,紗起一條繩索,打了個活結,輕輕一拋,長繩便像箭一般筆直地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