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封弋、趙無憂走在鄉間小路上,并肩前行。
巢村三面環山,依埡而建,呈半邊環形,以日月池塘、宗氏祠堂為中軸線,東西兩旁錯落有致地排列街道與民宅。
從其規模可想象其繁華熱鬧之光輝,此刻卻是空寂無人。
可憐靈山圣地,本是世外桃源,如今卻落得荒寒凄冷,仿如鬼域。
死寂一片。
但封弋知道火輪邪教是不會讓他和公主寂寞的,估計前方正張開了天羅地網,等待著他們闖進去。
有人!
二人剛走沒多久,前方十丈遠的村道上忽然疾奔過來一個身材偏胖的藍衫少年,好像也是往祠堂方向,他披頭散發,神色驚恐,右手持劍胡亂揮舞,左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脖頸,微見鮮血紅光。
“救我!趕緊救我!”
那藍衫少年突然見到封弋、趙無憂二人出現,眼睛一亮,像是溺水見到了浮木一樣,拼命地跑了過來,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是他?”封弋心中一動,尋思道:“蜀山弟子怎么也在這里?”
這人正是蜀山玄院弟子崔東廷。
數日之前,封弋剛到閬中時,恰好遇見在市集街道上瞎逛的裴俊和崔東廷,然后當場發生強買白光虎的不歡之事。
趙無憂現出大感意外的驚異神色,愕然叫道:“崔小胖?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跟隨裴大少在蜀山修行嗎,怎么跑到這鬼地方了?”
崔東廷略微一怔,見是熟人,奔的更快了。
封弋目光轉投她臉上,好奇地道:“你認識他?”
趙無憂輕點玉首,如花枝在春風中輕顫,道:“嗯,他是博陵崔閥閥主崔瓚的孫子,我們幼小一起玩過。”
距離一丈。
崔東廷倏地停下腳步,突然感覺到脖頸處的鮮血不再外流,再次回想起自己剛才不小心被裴俊咬的那一口,冷不丁打了一個寒噤。
血已止,風未停。
崔東廷看著前方一丈的趙無憂,竟然莫名地感到一絲口渴,然后發覺喉嚨很干澀,異常難受,讓他更加驚恐的是,腦海里油然而生一種奇怪的沖動與渴望。
他竟然想吸血。
崔東廷遍體生寒,身體劇顫。
“咚”的一聲,他雙腿頹然跪倒在地,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害怕。
完蛋了!
難道自己也要和他們一樣嗎?
他在內心不斷提醒自己:“我是人,不是異物。”
可是,事與愿違。
他已經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確確實實的感受到自己的體質正在妖異邪化,但是他不能自己,無力控制。
“啊!不要!”
崔東廷不敢接受身體發生異變的事實,失魂落魄地抓向自己的腦袋,用力的捶打著,想將那可怕的“吸血”念頭扼殺。
然而,這個時候的念頭像是人的呼吸一樣,揮之不去。
于是,他寄托于痛。
有時候,不可抑制的疼痛卻是可以暫時讓人轉移注意力,繼而忘記一些內心不想要的念頭與想法。
崔東廷間不容發地將雙手拼命撓著自己猙獰扭曲的圓臉,渾然不知雙手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長出了一片片又尖又長又鋒利的黑色指甲。
黑色指甲毫不費力地深深刺進了柔嫩的皮肉,一道道紅中帶黑的血液,瞬間順著破開的皮肉緩緩流下,如一朵朵綻開的妖艷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