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臉上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輕輕嘆息一聲之后便再也沒有說話,雙眼失神地看著天花板,心中充滿了連番災劫后自悲自憐的情緒。
人生無自由,手腳不能動,這樣活著,如同死去。
敲門聲響起。
驚醒了陷進悲苦困境而不能自拔的封弋,轉過頭看去,只見上官不破瀟灑地推著一張嶄新的木制輪椅輕聲走了進來。
上官不破忽見封弋已經醒了過來,臉上露出無比喜悅的燦爛笑容,仿佛將春日陽光攜帶入窗。快步走到床邊,欣然道:“封先生,你看,這是村里的一位木匠大叔專門給你做的輪椅,非常結實,非常靈巧,想到哪里就能走到哪里。”
封弋淡淡道:“謝謝上官兄的好意。”
上官不破好整以暇地似閑聊道:“另外,在下還要告訴你一個必定改寫你人生的好消息,藍師姐終于想到法子救你了,而且大師兄也表態了。我們要抬你上蜀山,讓裴師叔拿出她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用的稀世之藥‘龍膽’醫治你的經脈。”
趙無憂傷感的神色一掃而空,心里暗喜:“太好了,真是蒼天有眼啊。”
封弋眼睛一亮,立即精神大振,驚訝道:“龍膽?”腦海里想起李雄風煉化龍身的秘史。
上官不破坦然道:“是的。師祖當年煉化金龍的時候,從其體內取出了兩樣至寶,一是龍元,二是龍膽。龍元被師祖放置在鎖妖塔中,可惜十六年前被人盜走了,而龍膽則一直交由裴師叔掌管珍藏,未曾有失。過幾日回至蜀山,我等自然會懇求裴師叔獻出龍膽,以報答封先生對我等的救命之恩。”
趙無憂激動的盈然起立,歡天喜地道:“當真?”
上官不破含笑別頭瞧了她一眼,道:“封先生對我蜀山恩深似海,屈屈一個顆龍膽實不足掛齒。龍膽乃可遇不而求之神藥之一,但畢竟是取自妖龍,至于對修復人體經脈有沒有效果,自古沒有人試過,也無任何文字記載,是以在下也不敢萬分保證。不過,封先生是醫林圣手,自然清楚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這個險不能不冒。”
封弋凝起斗志,點頭道:“生死有命,禍福有數,在下死馬一匹,何懼之用?關乎生命再造,自然甘愿一試。”
上官不破目光重投封弋臉上,道:“好。就這樣定了。我們明天一起回蜀山。”
封弋聽得微一錯愕,奇道:“你們不去峽江,不去救唐門了嗎?”
上官不破臉色有些陰沉,黯然一嘆道:“我們已經在此耽擱七日了,即便現在趕到峽江,也無濟于事了。上午三師兄占了一卦,連續起了三次,都是在說,唐門百年大劫已然應運。這是誰也無法挽救,誰也無法阻止的事實。這就是天意,不可違也。”
封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隨后蒼白的臉上泛起憤然之色,雙目亮起深刻的仇恨。
“我們不說這個話題好不好?先生,無憂陪你到外面走一走,去曬曬太陽吧。”趙無憂接過上官不破手中的輪椅。
封弋欣然同意道:“在這里呆了好幾天了,出去透透氣也好。”說完這才又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在趙無憂的一個眼神示意下,頗有默契的上官不破趨步上前,一言不發地俯下身子,揭開被子,抱起封弋,然后將他輕輕放至輪椅上安穩坐好。
封弋心里油然而升另外一種不自在的怪異感覺。
趙無憂會心的一笑,沒有說穿,也沒有取笑,而是像個小妻子似的從床上拿起一件灰色的羊毛毯,蓋在封弋瘦弱的身上,道:“先生,還冷嗎?”
封弋尷尬的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趙無憂不再理會上官不破,推著輪椅上的封弋,很開心、很滿足地走出重癥室,走出祠堂大廳,走到了日月池塘邊。
說是曬太陽散心,但是天公不作美。
天上烏云此去彼來,春陽只曾短暫現身,瞬即被層云掩去。
趙無憂與封弋二人卻并未因此而影響閑聊的心情,神態依然,緩緩而行。不時見到有忙碌著村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站在原地,微笑著向他們搖手打招呼。
這是對封弋與趙無憂的尊重,也是對他們的感謝,神態很是恭謹。
對于村民熱情的行禮,封弋與趙無憂均是一一點頭,微笑還禮。
片刻之后,兩人漫不目的行走著,不經意間竟然走到了萬劫泉井的旁邊。
這是他們首次進村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