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下,港灣。
裴習習在萍兒的一聲叫喚下,盈盈起身,走出船倉,抬頭望向神女峰的那一剎那,她也霍然怔住了。
心中的念頭與想法,與萍兒無異。
過了好一會兒,裴習習壓下心中的驚疑與躁動,又猶豫片刻,低聲道:“萍兒,你趕緊把船靠到港灣,我們去問問唐門水手這是個什么情況。”
萍兒領命,劃船前行。
片刻后,就在船兒就快要靠近港灣堤岸的時候,一身披麻戴孝的唐小刀從旁邊高聳的塔臺走了出來,疾步走至提岸前沿,朗聲問道:“船客不請自來,敢問尊姓名號?”
他的身后數名唐門水手亦緊隨而來,擺開迎敵陣式。
萍兒對唐小刀好大的陣仗,好大的威風感到一絲不爽,秀眸異芒連閃,冷笑一聲,不答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唐小刀見是女流之輩,很客氣地自報家門。
萍兒又哼了一聲,停下手中水漿,直待船兒靠岸,不客氣地道:“你們也真是的,做事怎么如此馬虎?也不再三確認一下唐大少爺是否真的死了,便一股腦兒地全部穿上麻衣孝服。趕緊脫下來。你家少爺并沒有死,瞧,我家小姐把他送回來了。”
唐小刀起初聽到她的指責口吻頗為氣憤,但隨后更為震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一位絕世容顏的美麗小姐攙扶與唐門少主一模一樣的男子走出船倉,雙雙緩步走至堤岸,站到他面前時,這才確認女子所言非虛。
有見于此,唐小刀身后數名水手無不目瞪口呆。
唐小刀看著眼前僅一丈距離遠的“唐千璽”,立馬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仇恨與憤怒,殺機大盛,咬牙切齒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唐門沒有去找你,你卻自動送上門來了。既然如此,狗賊拿命來!”說著戳指成刀,挾著無堅不摧的氣勁,閃電般向對方喉嚨攻出。
指刀未至,勁飆卷起。
一時間天地肅殺,半點生機都似全無。
裴習習與“唐千璽”不明所以,一臉驚凜與茫然。
“你這瘋狗,勿要傷人!”
后腳緊跟上來的萍兒輕若羽毛般騰空而起,眼疾手快地往唐小刀撲了過來。
全身衣袂飄動,彩帶飛揚,兩掌像一對追逐嬉戲的蝴蝶般,在美麗的酥胸前幻化出妙相紛呈的奇異符線,姿態美妙得無以復加。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人影閃動,乍合又分。
也不知道萍兒使了什么奇妙指法,類似揮毫潑墨,起初是精雕細琢的蠅頭小楷,下一刻又像長江大河,有一瀉千里威勢,痛快淋漓的狂草,教人完全摸不到筆路。
一時間,以唐小刀的靈通,亦生出攻無可攻、破無可破的驚凜感覺。
幾個回合之后,萍兒一個借勁回旋,平平無奇地再往唐小刀橫掃過去,寓快于慢,大巧若拙,雖不見任何變化,但千變萬化盡在其中。
唐小刀駭然被逼退原地,出奇地鳴金收兵,一臉不可思議的凝視著萍兒。
他雖然早就一眼看出對方是名修士,卻沒想到修為與境界并不弱于自己,眼中爆起奇怪的神色,驚道:“這是……倉頡書術?你是怎么偷學到的?”
萍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唐小刀,你這是唐門的待客之道嗎?真是有眼無珠,無理至極。既然你都知道姑娘我施展的是‘倉頡書術’,想必你也應該知道這是誰家小姐的蓋世神術。哼哼,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眼前的這位小姐便是裴家三小姐,你們未來的女主人。”
“倉頡書術”乃裴習習琴、棋、書、畫四絕之一的“書”法,是她耗費十年心血,參透了倉頡留傳于世的二十八個最古老漢字,找出了它們形、音、義、碼、序、辨等六大特征,逐步領悟與推演出遠古時期倉頡造字的方法,并把它融合在武道之中,進而另辟蹊徑地首創了這一套揚名天下的神奇功法。
裴習習自小由于怪病無法修行武道,便把這套獨一無二的功法傳授給了貼身婢女萍兒,還教她如何去體驗生活和生命,指導她看書認字。
昔者倉頡作書,天雨粟,鬼夜哭。
今日萍兒便以倉頡所創造的天下第一個字“龜”,一口氣揮出七道不同書體筆畫,融合了天地奧意,幻化成七道玄線指風,剛好破解了唐小刀的指刀。
裴習習面容恬靜下來,不知想到什么,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輕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個神態與嘆氣,竟使唐小刀臉露訝色,目光轉投裴習習,在仔細打量一番后,只覺眼前美至絕頂、氣質絕佳的柔弱女子,與生俱來有種不能說出來的才情韻味,十有八九與傳說中的裴家三小姐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