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是多事之秋啊……”
“小五啊,我們為官者首先要有的是‘統’。年初北邊上報大旱,雖然現已入秋,他們也沒向朝廷喊缺糧,但估摸著百姓們的收成不會太好。所以我早在入秋之前便多征收了南邊的糧,為的就是填補北邊征不上的空缺。甚至若是情況糟糕,朝廷還是要救濟北邊的……”
“其次,我們想的還要‘深’。北邊大旱,那邊漠的北沙州日子必然也不好過。邊漠多是牧民,他們最是靠天吃飯。老天爺賞飯吃,他們便是良民,老天爺不賞飯,他們便落草為寇,到時候少不了襲擾我們北邊。所以說兵部那里就要提前銓選得力的將士建強北邊……”
劉新彥就像是孤單慣的老人,一開口便停不下來。
只是這看似是碎碎念,其中隨便一句卻都是牽扯朝廷的大事。
但黑暗中,回應劉新彥的并不是往常小書童百無聊賴的附和,而是另一個聲音。
“尚書令大人對著一個書童指點江山,也不怕泄露了朝廷機密?”
劉新彥握著卷宗的手忍不住一顫,猛然轉頭后發現小書童已經趴在一邊的茶幾上不省人事,而在黑暗中一個身影正注視著自己。
劉新彥先是心急地觀察小書童的情況,見其呼吸勻稱,這才放下心來,而后鎮定的面對屋內的不速之客。
“沒想到我們的尚書令大人現在竟也這般熟悉黨爭派斗,這就開始培養接班人了?”
黑暗中的人影目光始終在劉新彥的身上,見其這般緊張書童,忍不住嘲諷道。
劉新彥面不改色,這些年身處高位,對于眼前的情況不說是駕輕就熟,但也算是司空見慣了。
明月青山夜,高天白露秋。
帝都比起南域偏北靠東,雖沒南域濕潤,比起南域也稍顯高寒,但就此時的初秋時節來說,游客們還是感覺帝都更加好過一些。
但即便如此,初秋的夜風還是傷人的。
不過,趕上新紀元杯這樣的盛事,人們寧愿傷身也不愿傷了興致。
夜夜笙簫,說的便是帝都這幾日的光景。
更何況,明天便是新紀元杯決賽的開賽之日,或許這是有些人一輩子都只會有一次的經歷,所以通宵達旦的縱情才是對它最好的迎接。
對于有些人來說,夜很大,足夠他們將內心的喧囂全部傾倒出來。
但對于有些人來說,夜很小,一盞油燈、三兩卷宗便足以驅趕黑夜的孤獨。
劉新彥,便是后者。
劉新彥拿起手邊的毛筆,熟絡地用筆桿挑了挑面前油燈的燈芯,而后轉過筆在手中的卷宗上畫了幾筆。
油燈似乎不太亮了,劉新彥只能將卷宗靠近了幾分。
“老爺,很晚了,休息吧……”
書童拿來燈簪子挑了挑燈芯,火苗跳動了幾下,便又“萎靡不振”,似乎是夜太深了,連它也顯得有些疲憊。
書童見狀抱怨道:“老爺,圣上賜您的夜明珠,您不是拒了,就是捐了國庫。若是用上了那個,您的眼睛也不至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