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呢?他初中不是學物理了么?怎么連個燈泡都修不好?”
“他?他讀書有個屁用,早就說了讓他去給龍哥的場子當門童,一個月還能掙個百十塊錢,要不是你這臭娘們攔著我……”
“你脾氣那么大干嘛?他才十四歲,讓他去當門童?這年頭童工被發現了咱倆是要被問責的!再說了,這不是九年義務教育么,不上白不上。”
“義務教育?呵呵……那你倒是把學費退給我啊?敗家娘們,一天天就會放屁!”
“他的學費不都是他自己去我三哥那求來的么,你掏錢了?”
“兒子的錢,就是老子的!這小子自己拿錢去交學費,問過老子的意見了么?!”
隨著那公鴨嗓子般的聲音逐漸向樓上靠近,一股令人作嘔的酒氣涌入葉梵的鼻腔,他皺眉瞥了眼樓下,猶豫片刻后,還是沒有選擇跟他們打照面,無聲的沿著樓梯走到五層,隱沒在黑暗之中。
昏暗的手電筒光輝中,一對爛醉的男女來到四層。
男的四十多歲,雙臂紋滿猙獰的紋身,脖子上垂著一串滿是塑料感的大金鏈子,一只手拎著酒瓶,另一只手攥成拳頭,哐哐哐的砸起門來。
他的身后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然而即便是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她皮膚上的歲月溝壑,黑紫色的眼影之下,那雙刻薄的眼眸好似童話故事中的妖婆。
“你老子回來了!!還不開門!!”
咚咚咚咚咚——!
野蠻的敲門聲好似炸雷在無人的樓道中回蕩,
葉梵能看到,在這野蠻敲門聲響起的瞬間,403室內的一個男孩身體猛地一顫,眼眸中浮現出驚恐。
正躲在狹窄衛生間中的小周平,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但片刻后還是鼓起勇氣,將洗臉池邊的消毒水和繃帶放回柜中,小臉煞白的往門口走去……
剛一打開門,一只沾滿泥污的鞋底便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將其連著一只椅子踢倒在地。
“老子在門口敲那么久的門聽不見??你聾了??”
男孩狼狽的雙手撐著身體坐倒在地,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男人瞥了眼空蕩的餐桌,雙眸瞇起一個危險的弧度,“還有……晚飯呢?為什么沒做?”
男孩依舊沉默。
“操你媽,老子問你話呢!裝啞巴是吧??”
見小周平壓根不說話,一股邪火頓時從男人的胸膛燃起,他立刻動手解下那廉價的合成腰帶,惡狠狠地向前走去。
“……我沒有錢買米了。”
就在男人即將動手之時,小周平的聲音沙啞的響起。
啪——!!
他的話音未落,一記皮帶便呼嘯著破開空氣,甩在他暴露在外的小臂上,
“沒錢?沒錢去問你三舅要啊!他不是有錢么??而且你有手有腳的,不能去街上討嗎?!”
男人破口大罵,惡臭的酒氣熏滿全屋,他渾然不顧五官都痛的扭曲的小周平,賭桌上一天的霉運與怨氣似乎都隨著皮帶的瘋狂鞭撻,宣泄而出!
而小周平只死死的咬住嘴唇,強忍著不叫出聲,猩紅的鮮血自他右臂的繃帶下滲出,妖艷女人的目光落在其上,她瞇了瞇眼,伸手攔住了打紅眼的男人。
男人猛地回頭看向她,猙獰好似惡魔。
女人緩步走上前,彎腰揉著男孩的頭發,緩慢而溫柔的開口:
“我們家小周平又在學校跟人打架了?你知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了送你去上學,費了多大的心血啊……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嗎?”
聽到這句話,身上遍布血色鞭痕的小周平,瞳孔微微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