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將軍。”那個舞女如釋重負,轉身就走。帥增這才轉過頭,對孫紹笑道:“少主,是那個跳舞的夷女。”
孫紹卻沒有應他,他眼睛盯著桅桿下的甲板,帥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勃然大怒:“這些夷人真是不懂規矩,這嶄新的船居然亂畫,少主歇怒,我這就去把她找來,讓她搞干凈。”
“你去把她找過來,可是態度要好一點,不要嚇著她。”孫紹揮揮手,頭也不抬的在那個圖形旁蹲了下來。帥增有些詫異,可是見孫紹看得入神,只好匆匆的去了。孫紹蹲在甲板上,打量著那個似乎是漸開線的螺旋線,眼睛灼灼有神。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可是他相信,這個圖形絕不是隨手劃一下的,因為太規整了,畫這個線的人似乎經常畫,線條很流暢,看不出一點生澀。
時間不長,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帥增怒氣沖沖的帶著那個舞女回來了,舞女的后面,跟著那個大個子雜技團團長,孫紹和他見過一面,只是名字太長,他記不住。
“將軍,將軍,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大個子一見面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生硬的話語中透出的是極度的驚慌:“是小人沒管好,小人一定把船擦干凈,一定擦干凈。”說著,伸出袖子就去擦船板上的那個圖。
“等等。”孫紹來不及反應,一腳踩在他手臂上。馬恢以為他發火了,掄起刀鞘就是一下狠的,打得大個人一聲慘叫。那個舞女驚叫一聲撲了上來,淚如泉涌,哭喊著,說的卻是他們自己的話,孫紹是一句也聽不懂。她伏在大個子背上,沖著孫紹連連磕頭,磕著船板咚咚響,沒兩下額頭就流了血。
“你們太莽撞了。”孫紹皺了皺眉,攔住了馬恢,一把抓住那舞女的手臂,指了指那個圖,一字一句的問道:“這……是……什么?”
那舞女臉上流著血,驚慌失措,見孫紹抓著她的手臂,緊張得牙齒咯咯響。倒是那個大個子冷靜一些,他見孫紹的臉上并沒有怒氣,只是指著那個圖形問,連忙搖了搖舞女,說了幾句夷語,那女子這才回過味來,嘰哩咕嚕說了兩句,見孫紹一臉的茫然,又連忙用番禺話說:“阿……阿基……米……米德……線。”
“阿阿基米的線?”帥增和馬恢互相瞪著眼睛:“阿阿基米是誰?”他隨即又惱了:“你個蠻夷不老實,分明就是你畫的,還賴什么阿阿基米。”
“滾一邊去。”孫紹手一抬,擋住帥增高高舉起的拳頭,眼珠轉了兩下,忽然驚喜的說道:“你是說,阿基米德?”
“啊?啊,啊。”那個舞女愣了一下,連連點頭。
“靠。”孫紹拍了拍額頭,眉開眼笑,他彎腰扶起這兩個大秦人,拱拱手,手一伸,非常客氣的笑道:“請到里面談。”
那兩人吃驚不小,互相看了看,只好小心翼翼的跟著孫紹進了他的會客室。孫紹讓人上了茶,端來一些點心,又讓帥增找來了醫匠,給那個舞女清洗了額頭的傷口。忙完了這一切,他才拿出一張紙攤在那個舞女的面前,將自己畫畫的炭筆遞了過來:“你,再畫一個阿基米德線。”
那舞女接過炭筆,摸了摸那張紙,覺得十分可惜。她在番禺時見過這種紙,但是太貴了,根本不是她能買的。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有錢,因為他手里還有厚厚的一迭這樣的紙。
她定了定神,很快在紙上重新畫出了那個曲線,又添了一條直線。把其中一部分涂成黑色,最后推回孫紹面前。帥增和馬恢看著這個奇形怪狀的圖,一頭霧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少主為什么又看得這么入神。但是憑著他們對孫紹的了解,知道這肯定不尋常,要不然孫紹不會這么興奮。